与高忻乐告别后,宋知意提着木桶就直奔宋府园子里的小池塘。一路提着重物小跑着,宋知意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待宋知意跑到池塘附近时,却见到江守徽正站在旁边。宋知意差一点就要上前叫出他的名字,可一想到江守徽这一个月来都对他爱搭不理,宋知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蹑手蹑脚地往一旁的假山背后躲。
“为什么要骗人呢?”江守徽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叫宋知意背上冷汗直冒,他被发现了吗?他有些僵硬地回头,却发现江守徽只是在对着池子里的鱼说话。
宋知意松口气,听到江守徽继续道:“为什么连我都要骗呢?我明明…明明一直都在帮忙,还以为…”
江守徽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越说宋知意心中越愧疚,一阵晚风吹来,宋知意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阿嚏!”
“谁在那里!”江守徽猛然回头,快步走到了假山旁,看到了躲藏在其中的宋知意。
“你在这里干什么?偷听吗?”江守徽语气冷硬,一双又大又黑的瞳仁里向装着寒冰似的,就像宋知意第一次见到他那般。宋知意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道:“我,我抱歉。”他平日里的好口才全都不见,结巴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江守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宋知意的行动快与脑子,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住了江守徽的手臂。
宋知意感觉到江守徽的肌肉顿时变得紧绷,他连忙松开,讪讪道:“抱歉,我一时心急。你不喜欢被人碰吧,我知道的。”
“你只会说抱歉吗?”江守徽另一只手覆在刚刚被宋知意抓的地方,神情冷淡。
“啊,我,”宋知意被他问得有些懵,半晌才道:“我,我不该骗你,是我的错。我想和你一起读书,考科举,可太太是不会让我这么做的。你是太太的侄子,我害怕太太从你这里知道什么,我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宋知意才说完,江守徽就立刻反问,语气终于有了波动,愤怒中又带着一丝哀伤。
“没有,绝对没有。你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我发誓!之前府里的所有人都瞧不上我,嫌我性子古怪,就连一母同胞的妹妹都是如此。我想读书,偷偷买了纸笔,结果全被太太烧了,还连累姨娘受罚。只有你愿意给我纸笔书本,教我读书,若没有你,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守徽听了宋知意虎头蛇尾的一番辩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宋知意,像是在分辨他刚刚话的真假。
宋知意见状,连忙提起那脚下的木桶,两条呆呆笨笨的胖鱼在里面漂浮着。他将木桶递到江守徽面前,道:“这是我今天去山上钓的鱼,那儿的鱼都是生在温水里的,肉质很好,你也把它们一道养在池子里吧,或是今天把它们吃了,由你心意。”
“你怎么知道我养了鱼…”江守徽的语气软了下来,看着鱼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蓦然,他想起什么,皱了眉质问宋知意道:“我先前少了两条鱼,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宋知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那时候以为这是没有主人的鱼,后来发现是你在养鱼后,我就在也没捞过了。”
“是这样啊…”江守徽的尾音稍稍拖长,似乎在表达他的不满。
“你等着,我马上就把它们放进去,这是两条肥鱼,肯定够你吃。”宋知意说着就要提这木桶朝池塘走去,随着哗啦一声,那两条鱼被倒进了池塘,开始自由的游曳起来,不过宋知意也因为刚刚的动作太过急忙,被溅了一身水。
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了擦身上的水,这才转身看着江守徽,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在夕阳的余晖中对视片刻,风把他鬓边散落的发丝吹气,也裹挟来一阵寒意,宋知意不受控制地打了一连串的喷嚏,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
江守徽先是一愣,然后就捧腹大笑起来,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了好一哈儿,江守徽才停止了笑,对宋知意道:“走吧。”
“去哪儿?”宋知意抬头,却只见到江守徽的一个背影,看上去比刚刚轻松不少。
“回南萧馆,我让红豆给你煮一碗姜汤喝。”
“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江守徽回头看了宋知意一眼,他的侧脸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光,宋知意看到了他勾起的唇角,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