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兴回到家离过年还有两天，他就要了一辆小车，带上马副主任和联络员，准备从南边到北边，从早到晚跑到全县的几个集镇去看。因为县里把自由市场放开了，他要看看社员群众是怎样利用这个传统节日，做自己的小买卖和物资交流的。首先第一站就是刘家场，那里是全县工厂企业最多的地方，他要司机把车停在自由市场的旁边，四个人就分头在小市场里面转，当然各人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还可以当场就买。关兴和联络员一路，首先看到的是卖鸡鸭的，大概有三十多米远，一溜排了十几个摊位，基本以卖老母鸡的为主。上来买鸡鸭的人不少，有的把鸡鸭提起来看看，有的在讨价还价，还有的在付钱，有一个是水泥厂的，他说要卖鸡的老板帮他把鸡子杀了、脱毛，还要剖开，老板说：“现在人多，我还不能立马给你做完，要不你等会儿。”关兴听了就感到卖鸡的人没有经验，没有想到工厂里的人缺少杀鸡的条件。再看到旁边卖鸭子的就不同，只见老板把秤好的鸭子提在手上，用小刀先把鸭子杀了，再剖开一条小口子，一只手提着鸭头，另一只手拉着剖开的鸭皮，从上往下用力一拉，全部的鸭皮就与鸭肉分离了。大家看得很有趣，他的鸡鸭也就卖的很快。再往前走就到了卖豆制品的地方，以前小市场卖豆制品，要么就是用粮票，要么就是用黄豆之类的兑换。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因为磨制豆制品的老板可以直接在市场上买到打豆腐的黄豆了。而且豆腐、千张、腐竹、香干之类的货品应有尽有。再转到卖小食品的地方，那就更加热闹了。米子糖、打麻糖、芝麻糖、麻花子、糯米糕，只要是过年的小食品，特别齐全。这样就可以让外地在这里过年的工人家庭，再不用担心要回老家搬来了。关兴问联络员说：“你想不想买点带回去呢？”“我们家里早就弄完了，比这还要齐全呐，比如糯米酒、鱼糕、糍浆粑粑都准备好了。”联络员说。关兴他们转到对面，刚好与马副主任两人相遇。马副主任就说：“那边有卖牛肉的，还有卖羊肉的，您要不要买一点？”关兴说：“我不知道该不该买，还是让家里人去买吧。听说西斋的回民卖的牛羊肉才是最好的呐，如果你们想买的话，可以到西斋街上去看看。”几个人转了一个多小时，就连忙开车往西斋去。西斋的集市就在路边的大街上，山货特别多。主要是干货为主，茶叶、烟叶、板栗、柿饼、核桃，还有从外地贩来的冬竹笋、蘑菇等等。马副主任带头大家都买了一些在县城买不到的东西，关兴也学他们买了一些冬竹笋，再上车就往街河市、杨林市去，那边主要是卖鱼虾的多。到了梅厂镇情形又有了变化，这边以卖猪肉、卖腊肉的为主，因为这里养猪成了家庭的经济来源，有了粮食，各家各户都养几头猪，所以现在过年市场放开了，都拿到街上来卖。马副主任知道关兴是梅厂镇的人，就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关兴说：“我们虽然是在赶场，但是也是在工作呐，再说前天我已经来过，我们就往回走吧，到南海集镇去看看。”南海因为临近小南海，那里是县里的养鱼场，所以这里就以大条的淡水鱼为主，凡是想买大鱼回家打鱼糕的都到这里来买。价钱不贵，而且很新鲜。看完南边回到县城，还刚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关兴他们几个在食堂吃着饭，边议论着赶早逛集市的感受。马副主任说：“这才有像过年的味道，那几年搞得死气沉沉，谁哪个都没有热情买东西！”联络员说：“就是去年都有好多东西要票呐，社员家里哪有粮票呢？就只有在自家做这些小东西了。”关兴说：“看来我们在年前召开财贸会议，是很及时的，这样才真正活跃了市场，让社员群众都能在市场上买到自己想买的东西。”司机说：“如果是一年到头都这样子的话，我想社员群众的搞生产的干劲就会更大了，因为挣不到钱就不能买东西。”关兴就想到了在学校学的经济学的理论，生产、流通和消费这是经济发展的几个基本要素，以前只想到把肚子喂饱，结果就把社员群众死死地绑在了土地上，最终是不但吃不饱，而且还缺这少那，越干越穷了。现在只是稍微放开了一点点，大家就发挥出了无法想象的干劲和智慧，这是多么好的形势啊。本来想的是明儿早上跑北边的几个集镇的，但是考虑到明儿就是腊月三十了，关兴就说：“我们今年今日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吧，今天大家手上买的东西，就有马副主任做主，给我们报销了吧，也算是工作了一年的一个奖励。”几个人听了就很高兴地说：“朱主任，您就不怕犯错误吗？”因为他们知道平时朱主任是最讲究原则和纪律的。关兴说：“我看到政策放宽后社员群众的热情高，那么我们干部的也应该适当的放开一点点吧。”几个人就分散了各自放假回家了。回到家里，关兴就把在南边几个集镇看到的情形说给家里人听。一边说一边显示出很高兴的神情。他的姆妈带着关和、胡理芬在做明儿过年的大菜，翠英就说：“一个家庭、一个生产队、或者是全县，如果过年都没有一点活气，你说哪个还有信心搞明年的事情呢？”胡理芬说：“如果你不出去开会、学习，你就没有这个胆子放宽这些政策，也就没有这个好的形势。”关兴说：“是啊，还是中央领导看得清楚，实践检验，我们这样子搞是符合社员群众的生活需求的。”关和说：“我们在武汉街上买过东西，还没有我们松河这个小地方方便呐，好多东西都还是要票的。”亮亮就偏着头问：“叔叔，你就不能自己画一张票吗？”关和摸了摸亮亮的脑袋说：“我也不会画呀，就是会画也不行，因为这是犯法的。”：（）人民公社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