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只微微愣了一下，就张开双臂将他抱住了，少年人的体温偏高，手心滚烫。沈珈心中情绪翻滚，没出息地发现自己有想哭的冲动，可能是刚才吓狠了，现在才回过味儿来。
他偏头看了少年一眼，少年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此时见到了，那种从容不迫、甚至有点儿懒散的劲儿就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立马收紧下颚，忍不住唾弃自己。哭，哭什么哭！人家小朋友都没哭呢你哭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来不及矫情了，沈珈和唐生下楼，沈珈将自己看到的都复述给了唐生，还把找到的东西都给他看了一眼。
他把红绳递给唐生：“你拿着吧，说不定会有用。”
唐生笑道：“哥哥对我可真好。不过，我不用，你留着吧。”
沈珈说我还有朱砂，然后拉过对方的手腕，强行将红绳绑在了上面：“希望它能发挥作用。”
唐生便沉默下来任由沈珈绑红绳，末了，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眼中的情绪有些奇异。
沈珈问他：“你在那边看到了什么？”
“我这边和你那边不一样。”唐生放下手，看向他：“我这边的四个房间全都是纸人，每个纸人后面都有一个名字，看起来是宋青禾扎的，之后我试着去找你，才发现两边的路已经被隔断了。”
唐生说着，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递给沈珈。沈珈接过来翻了两页，上面是小少爷跟自己自言自语的对话，因为没有人陪他玩，所以他扎了很多纸人陪自己，宋夫人觉得这些纸人看着吓人、不吉利，烧了好几次，但小少爷还是不停地扎纸人，对宋夫人的打骂、尖叫充耳不闻。
毕竟比起皮肉之苦，孤独才是更折磨人的东西。
纸人总是会陪小少爷玩，他们总是在一起玩一种叫做“跳房子”的游戏。
这个游戏沈珈小时候玩过，大概知道规则，他们会用粉笔在地上画好房格子，一般是呈“土”字，三个单格、一个双格、一个单格，再一个双格。
开始游戏后，第一个人先随手抛石子，石子落在哪个格子，就得单脚跳到哪个格子里去，然后不停地往前踢石子，往前跳。需要注意的是，跳的时候必须单脚跳，格子不可以长时间停留。一个来回之后，人和石子不踩线就算成功，失败了就换下一个人来。
有几个格子里会填上数字，代表可以获得的钱。每个房格子有固定的价格，攒够了前就可以买下那个“房子”，这样就可以在买的房子里双脚踩地。同时也第一个双格的右边格子会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火，一边是水，若石子不小心踢到了火里，那么所有的房子和钱就没了，如果是水则没事。
每个地方的玩法不一样，但大致都差不多。总而言之，是一个非常考验平衡力的游戏。沈珈小时候玩这个还玩的挺六，那一片的小孩都玩不过他，陆子然通常都垫底。
笔记本里没有具体说跳房子的玩法，沈珈看向唐生：“你玩过了？”
如果是小少爷的游戏，那么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但唐生摇了摇头：“我没有玩，人数不够。所以纸人就和我玩捉迷藏，被捉住了，就要把身体送给抓住我的纸人。”
靠，给身体？这不就是死了么，开局就这么凶残？和他比起来，沈珈遇到的那些简直就是小儿科啊。
他看着全须全尾，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的唐生，有点恍惚：“那你……”
这游戏光是想一想难度就非同寻常的大，况且，这边的几个房子里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仅仅只是多了几堵墙而已。
所以，唐生到底是怎么完成的？躲在一个地方等死亡渐渐渐渐逼近，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窒息了。
“游戏的规则是一方藏起来，一方找，躲藏的人被捉住了才算失败。如果找的那一方根本就没有腿呢？”唐生说起自己的暴力行为也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耸了耸肩，语气很淡：“所以，我把纸人的腿全都卸了，他们跑不了，自然就抓不住我。”
“……”
沈珈瞳孔地震，这样居然也行？？？
不过这确实很符合唐生的作风，他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等死的境地的，就算是玉石俱焚，也要主动出击。
这确实是很好的品质，沈珈还挺羡慕的。
“游戏没有给我提示怎么去你那边，所以我就只好等你来找我。”唐生歪了歪头，对沈珈露出一个笑容：“没有等很久。哥哥你很棒。”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沈珈举着蜡烛，烛光在唐生的瞳孔里极轻地跳跃。沈珈被唐生标准极低的夸奖给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但同时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让他忘光了之前在小孩儿面前丢过得脸。他清了清嗓子，遮住唇边的笑：“……也还好吧。”
唐生的视线在沈珈嘴角边停留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不明显的笑意，随后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
好在之后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坑等他们了，他们顺利地出了钟楼，踏出去的那一刻，沈珈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出来了。
“我们快点回去吧。”沈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语气变得有些急：“只剩下二十多分钟了。”
唐生乖巧点头：“嗯，好。”
他很自然地伸手，想要拉住沈珈的手，但在快要碰到沈珈的时候，却转变了动作，转为拉住沈珈的袖子。
沈珈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他扭头向右边看去，在树林中看到一点红光，那是刚烧完的纸钱，还很新鲜，灰烬被风吹起，又带出了一点火光。
谁晚上在这里烧纸钱？又是烧给谁的呢？沈珈后知后觉地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显示今天是四月四日，农历二月十七。
清明节，宜凭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