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能登出游戏。
说来说去，事情便又绕了回来。
尹乐叹了口气，在平台边缘处寻了个地方，那里很快就十分人性化的原地生成了一个简易座椅，叫他有地方可以坐下来。
坐在半人高的椅子上，少年一手架着零，一手托着下巴。
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摩挲——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经常会用的动作，尹乐眉头皱着，觉得自己简直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零歪着头，学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用手托着下巴：“当然有。”
于是尹乐眼睛一亮，满怀期待的看着这个精致的智能人形，等待它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寻找到你的登入设备，然后将设备与我接连起来，再通过我链接你，之后输入新的登入与登出程序，将原有的无用数据与错误数据覆盖掉。”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找到尹乐那个可能存在于游戏外的登入设备。
“因为你的数据很原始，我推测你的登入设备应该是最早的那一批全息头盔。”
《悚界》面向玩家内测初期，向外发放的登入设备只有简易的全息头盔。到后来游戏逐渐发展起来后，这些头盔便被全部替换成了外出时更加便携的全息眼镜与在家中使用更加舒适的全息舱。
其实这样看来，要寻找一个拥有全息头盔的玩家可比寻找拥有全息眼镜与全息仓的玩家简单多了。
至少拥有全息头盔的玩家并不是很多，从第一步就筛除掉了一大部分。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你今天告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能是个玩家。”
记忆的缺失叫尹乐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在游戏中拥有了自我意识的npc，他在游戏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而尹乐这个id，是系统根据他脑海中最初的模糊印象随机取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的真名或许是叫尹乐，但也有可能是叫尹勒或者任何读音是yle的字。
甚至从之前零曾将他错叫成yyue的情况来看，他的真实姓名的范围可能比自己想的更大。
在现实中寻找一个人至少要有这个人的一些基础信息，然而就是这么个简单的要求，对于尹乐来说却是个大难题。
知道自己可能是个玩家叫尹乐心底十分高兴，因为在这个游戏之外，他可能拥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而不仅仅只是游戏里的一组数据而已。
但他现在高兴之余也感觉非常失落，因为他对自身所知相当于零。而这个零认知叫他就算是想去寻找自己的登录设备回到现实，也没有方向。
这就像是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类，但实际上，如果无法找到他在现实中存在的痕迹，那他就依旧是一组数据。
与只能存在于游戏中的npc并无区别。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少年，零只觉得构成对方的数据都整体蔫了下来，远不如刚来时的活跃。
它分析了下，分析出少年此时情绪低落的最大可能性，然后尝试着提议道：
“我会将你的异常反应上去，没准那些工作人员可以帮到你。”
对于这种毫无头绪的找人难题，有时候人类可能比它们这些人工智能更容易找到方法。
没有办法，尹乐只能点了点头，他蔫头耷脑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准备和零告别。
和对方挥了挥手，尹乐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此次来要解决的正事，于是连忙返了回去。
这会儿组成零的人形的这部分数据正在消散，重归于光球里。见对方回来他抬了下眼皮，已经半透明的身体又重新凝实起来。
“怎么了？”
还没走回到中间，尹乐就扬声问道：“我上次找你修改的数据，就是游戏里npc总爱叫我爸爸这个情况你还记得吧。”
零点点小脑袋：“当然记得，我当时已经帮你解决了。”
它说完这句话，尹乐已经重新回到了中央平台上。他看着零，表情有些古怪：“我觉得我的数据可能在你修改后出现了新问题，后来他们确实是不再见到我就叫爸爸了……”
看着眼前的人工智能又点了点脑袋，他接着道：“现在改想当我妈了。”
想起上局游戏里的两个女人，一个主要npc一个boss都想认自己做儿子，尹乐只觉得心情复杂。
别的先不讲，自己这辈分降的也太快了吧。
“啊，这个……”零顿了顿，思考了下措辞：“这个其实很正常的。”
“之前也说过，你的数据很特殊，是最初的那种数据，她们觉得你亲切，将你认做亲近的人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