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温和的第一人格与大大咧咧的第三人格海员大叔人格没有激烈冲突吧？第一人格融合第三人格的特征的时候是挑挑拣拣，把他喜欢的特征拿去，还是把他没有的特征拿去？‘喜欢’和‘没有’的差距大得很呢！第一人格能够看得上第三人格的特征吗？作为温和善良的第一人格多半是看不上喜欢喝酒的海员大叔的特征的。”
一群人格继续沉默，偶尔车度贤的眼神中闪过恐慌和不解，显然仔细想到了“融合”，个个充满了不解。车度贤的身份是财阀继承人，八种人格之中到底有多少特征、经验、习惯、价值观适合“财阀继承人”这个身份？只怕除了第一人格之外，其余人几乎找不到适合财阀继承人的特征。
那么，这“融合”岂不是单纯的杀死了其余人格？
石介继续道：“假如我们老老实实地消失，我们不是融合了，我们是被杀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存在我们的痕迹，这个世上只会存在一个人格，而这个人格不会拥有其他人格的任何特征，什么融合勇敢，简直是瞎扯。”
车度贤不停地切换人格，有的无所谓，有的愤怒，有的悲伤，有的大哭。
车度贤眼神再次犀利，又切换到了第八种人格。吴俐珍抓住机会，问道：“你是谁？”
那眼神如刀的人格笑了：“为了方便，你可以叫我石介。”
吴俐珍在笔记上记下了名字，道：“你说得对，是我为了让你们安心，误导了你们。你们会消失，你们会被我彻底杀死，这个世上你们将不会存在。”
“但是，你们本来就是主人格的一部分，你们的存在是为了让主人格车度贤逃避真实世界。车度贤无处宣泄心中的愤怒，因此有了勇敢暴躁，喜欢用武力解决事情的第二人格，车度贤向往自由，因此有了喜欢喝酒的中年水手男，车度贤后悔年幼的时候没有救我，因此出现了一个代替我的女孩子……”
“你们每一个人格的出现都是为了满足车度贤的需要，当车度贤已经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真实的世界，你们就可以放心的消失了，因为车度贤再也不会懦弱，他前所未有的强大。”
石介微笑道：“你其实可以直接的说，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对这点不是很在乎的，真的。”
吴俐珍轻轻点头，话语不中听，但是副人格就是应该在没有价值之后消失了，而她就是帮助这些没有价值的副人格消失，还这具身体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格。
石介道：“我有两个疑问。”
吴俐珍和七个人格一齐认真倾听。
“第一，如何定义一个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对吴俐珍而言简直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她就要用最专业的语言解释这个抽象的概念，石介却打断了她，自问自答道：“人是由无数记忆组成的，不同的记忆造就了不同的人。哪怕是双胞胎也会有不同的记忆，因此双胞胎不是一个人。”
“英雄忒休斯的船每年换掉一块腐烂的船身，一百年后换掉了所有的零部件，它还是英雄忒休斯的船吗？”
“把一个人的记忆逐渐剥离，每天剥离一点点，他还是那个人吗？”
石介指着自己的心脏，对吴俐珍道：“你面前的男人的真实面貌就是拥有八种人格，你剥离了他的七种人格，剩下的他还是他吗？”
吴俐珍大声回答：“当然是他。因为只有剥离因为痛苦产生的副人格，他才是完美的他。”
石介笑了：“你怎么确定剥离七种人格的他是完美的他？你怎么确定人类只能有一种人格，或者有多重人格的人就必须毁灭掉大多数人格，只保留一种？”
“你觉得天下乌鸦都是黑的，所以看到白乌鸦就要杀死？或者白乌鸦就不该存在，哪怕那只白乌鸦不叫乌鸦，叫做大雁、麻雀、黄鹂，你照样要消灭，以保证‘天下乌鸦都是黑的’这一个在你看来是真理，而大自然未必这么想的奇妙事情？”
“有的人出生就是连体婴儿，有的人出生就有三只手，有的人出生心脏就在另一个位置，有的人出生就带有两套生殖系统。”
“在你看来，这是不是违反了‘人类’的定义，因此必须消灭？”
石介冷冷地盯着吴俐珍，道：“你对世界了解如此之少，凭什么认为人类只有一种，凭什么认为人类的人格必须只有一种，凭什么认为多种人格就必须杀死多余的，只保留一种？”
“谁给你的权力！”
吴俐珍在厉声喝问之下没有说话，有无言以对的原因，也有想要更多的了解第八种人格石介的原因，她继续静静地听着。
石介继续道：“你眼前的男子就像连体婴儿，就像拥有两套生殖系统的人，他就是拥有八种人格，存在即合理，你可以不接受，可以从此不再见他，为什么要单纯的将他改造成你浅薄的知识中完美正常的人类？”
吴俐珍认真地道：“你觉得连体婴儿等等的例子都是天生的，但是车度贤的多重人格是后天的产生的，就像人生了病，当然要消灭病菌治好病，恢复最初的健康状态。”
石介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你是怎么确定多重人是后天诞生的？世上大多数人都遇到过不同程度的不想面对的事情，他们有诞生多重人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