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雨声被隔绝在外，三人上楼进了家门，傅重径直朝他们窜来，它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不停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都说狗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傅重这么聪明的狗，自然对主人的一举一动更加敏感，顾舟安抚了它一会儿，催傅沉赶紧去洗澡。
顾舟擦着头发出来时，傅沉已经洗好了，正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ot;傅沉?&ot;顾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ot;你还好吗?&ot;
&ot;我在等你，&ot;傅沉抬起头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ot;孟医生在书房等我们了。&ot;
&ot;啊……哦。&ot;顾舟微怔，他总觉得傅沉现在的反应有点奇怪，又说不上具体哪里奇怪。
既然孟医生在等，他便也没有多问，简单擦干了头发∶&ot;那走吧。&ot;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很显然，三人都没有睡意。
顾舟他们一进书房，就看到写字台上放着一张姗姗来迟的免责协议，孟医生指尖在上面轻点，冲傅沉道∶&ot;你说的，下次见面时给你签，我拿来了。&ot;
&ot;现在才拿来，不觉得有点晚了吗?&ot;傅沉在桌前坐下，拿起签字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用指尖按了印泥，留下手印。
&ot;我可是冒着风险给你做心理治疗的，你不得好好感谢感谢我?&ot;孟医生收好签完字的纸，&ot;怎么样，我这个治疗方案不错吧?现在你再回想你的噩梦，还会觉得难受吗?&ot;
顾舟看了看他，忍下一句&ot;距离失败也就差那么一点&ot;。
&ot;不大想得起来了，&ot;傅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ot;回来的路上我就尝试过，但是没办法集中精力回忆那些画面，会直接被今天发生的事打断。&ot;
他明明还记得当时的一切，能记起每一个细节，但这些画面已经支离破碎，像是被剪开的胶卷，每一段还都各自独立地存在，却再没有办法拼合到一起去，播放成完整的电影画面。
&ot;那就对了，&ot;孟医生说，"暴露疗法的作用就是矫正你的认知，现在你知道了，不论发生什么，顾舟都不会离你而去，哪怕是当年的经历重演，结局也不会是你所预想的那一个。那些只是你的梦魇，是应该放下的过去—-不论对你们谁而言。&ot;
孟医生说着看了一眼顾舟，顾舟顿时感觉到他意有所指。应该放下的过去…这姓孟的到底猜到了多少?
他一脸怪异，孟医生却又神秘莫测地笑起来∶&ot;不过，我看顾先生倒是已经走出来了，死亡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有时候它会给人带来梦魇，有时候却会让人超脱，不论是哪一种，在近距离地接触过死亡之后，你们会体会到常人难以体会到的东西。&ot;
顾舟表情更奇怪了。
孟医生像是点到即止，说到这里便收了声，再次转向傅沉∶&ot;对了，你当时突然走到湖边，是想干什么?&ot;
&ot;没想干什么，我当时有点意识恍惚，鬼使神差就走过去了，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那儿，然后就听到顾舟叫我。&ot;
孟医生微微皱眉∶&ot;走过去之前，你心里在想什么?&ot;
&ot;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那么我所有的坚持和挣扎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干脆一了百了，就这么结束算了。&ot;傅沉十指扣着，没抬头，嗓子有点哑，&ot;但我只是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并没有想付诸行动，具体是怎么走过去的，我也不知道。&ot;
孟医生看着他，觉得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沉吟了一会儿∶&ot;你以前有过这种无意识的自杀行为吗?
&ot;好像有，&ot;傅沉皱了皱眉，&ot;记不太清了，但其实，我内心不想的话，并不容易办到，短暂的意识恍惚中能做出来的事太少了，我不可能去跳楼、去跳湖，在跳下去之前，我肯定会清醒过来，并且终止自己的行为。&ot;
唯——件做成功的事，恐怕是那次乱吃药。
顾舟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他张嘴想问什么，却见孟医生给他递了个眼神，只好闭嘴。
&ot;你的病情果然要比你交代的严重得多，还好事先我从顾先生这里确认了一下。&ot;孟医生说，&ot;这次对你的冲击已经到了极点，既然你觉得自己还能找回理智，那说明一切都还可控，现在最难的一环已经跨过去了，那后面的就不着急，你先休息两天吧，剩下的治疗回头再说。&ot;
傅沉&ot;嗯&ot;一声，也没再问别的。
顾舟也耐着性子没有追问，给孟医生收拾了一间客卧，让他暂住一宿，回来时发现傅沉已经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