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枕久违地梦到了落水,他在寒冷的凝碧池里越沉越深,有个人向他嘴里度了一口气,那个人的嘴唇冰冷却柔软,让他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在梦中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齐鹤唳少年时的脸
江梦枕猛地惊醒,齐鹤唳如今棱角分明的俊颜放大在眼前,他的丈夫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在暗夜中轻声问:“吓到你了?”
江梦枕一时有些恍惚,他伸手摸着齐鹤唳眼角眉梢,“我刚才梦见你”他语声一顿,忽然笑道:“好啊,你偷亲我!”
“我亲自己的夫郎,怎么叫偷亲呢?”他又低头在江梦枕眉心的孕痣上吻了一下,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一双寒星,“你梦见我什么?”
“没什么,梦见你小时候。”江梦枕没敢说实话,他怕提起当年的事,齐鹤唳又会耿耿于怀,怀疑他魂梦里都忘不了齐凤举,如果那时救他的人是齐鹤唳,他们之间岂会如此艰难?江梦枕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清楚,他心里其实从没爱过齐凤举,他爱的是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人、这个比他年少的丈夫,可要他说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齐鹤唳、或是到底喜欢他哪里,江梦枕又答不出来。
齐鹤唳竟有些害羞,他把脸埋在江梦枕的颈侧磨蹭,低低地说:“我小时候不好看”
“现在呢?”
“现在也不怎么好看。”
江梦枕被他蹭得发痒,只觉得好像被一只大狗翻着肚皮撒娇,“你是不照镜子,还是故意要我夸你?”
齐鹤唳以手撑头,亵衣的系带半解,露出他健美结实的胸膛,“梦哥哥,”他忽然凑在江梦枕耳边叫了一声,“那你就夸夸我。”
江梦枕把手放他的胸口,手掌下的皮肤紧绷而有弹性,其上还有几道或浅或深的伤痕,他的脸忍不住开始发红发烫,齐鹤唳在他们吵架时说的气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道出了真相,江梦枕确实为丈夫朗健的体魄着迷,他凑过去在齐鹤唳下巴上亲了一口,压低声音道:“我的二少爷英俊极了我希望孩子像你。”
江梦枕被齐鹤唳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丈夫在静夜中鼓擂般的心跳,齐鹤唳用手抚摸着夫郎沁凉柔顺的长发,声音有些发哑地说:“我想亲亲孩子。”
江梦枕的肚子几乎看不出起伏,齐鹤唳隔着亵衣在他小腹上吻了一下,随即他感觉到温热的大手拢在他的肚皮上,指腹上硬茧和光滑的肌肤紧密贴合,江梦枕不由颤了一下,这个春夜似乎热到让人发汗。
过了一会儿,齐鹤唳倒回枕上,直直盯着江梦枕道:“我好高兴,现在死了也甘愿了。”
“胡说什么,”江梦枕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下,他翻过身面对丈夫,忽然身体一僵,脸上更是发热,“你是不是想”
“没事,你别管我。”
“快三个月了,其实可以”
“不行。”
江梦枕知道许多人都会在正配的孕期纳妾,他心里总是不安的,干脆展臂搂住丈夫的脖颈,望着齐鹤唳黑漆漆的眼瞳道:“真的可以的”
齐鹤唳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沉声问:“你在怕什么?”
江梦枕眼睫一颤,逃避般垂下秋水般的眼眸,许久后才说:“白天的时候,姨娘来了,说我现在有了身子不便伺候你,要给你纳妾”
“她说的什么屁话!”齐鹤唳恨得牙痒,恨不能现在就冲到周姨娘的院子里和她大闹一场,他用手摩挲着江梦枕的后背,发誓般一字一字地说:“梦哥哥,你放心好吗我只守着你,我一辈子都不纳妾!”
江梦枕忽然间泪意上涌,他已承受不了这种誓言,轻推开齐鹤唳道:“你还是孩子吗?只有孩子才动不动就说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你我相遇之时,岂能想到今天?我们今天更想不到以后的事了。我不要你做这些保证,只要你这一刻的心在我身上,只要你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是我,就足够了。”
“你总觉得我是个孩子,”齐鹤唳眉头微蹙,“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江梦枕不想和他争辩,只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世事无常罢了你若有心去做,又何必管我信与不信?等到这一辈子过去,我们都入了土,自然有个公平论断。”
齐鹤唳又把他拉回怀里抱住,信心十足地说:“说的也是,反正你是要埋在我身边的,我做没做到,那时候自有定论。”
江梦枕却想,如果我们真能相守到白头、最后埋在一处,倒也不必去计较其它了,他总是预感不祥,只怕这段感情,因为无常的外力或易变的人心,走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江梦枕唯有抓紧当下。
“军营里最近怎样?”
“说来好运,前些日子竟发下来一大笔饷银,”齐鹤唳的语气兴奋不已,“是京畿戍卫营的参将送来的,说是他们的饷银也被克扣了,兵部的人不放饷,他们便去户部找了些门路,具体的事不便说,反正也有青州营的一份。他连声说我运气好,我还怕有诈,暗中查了他的背景,这人你应该也认识,是武阳伯武家的人,正是你好友的哥哥,他家是不站队的,这钱也能放心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