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这个就忍不住大喘气儿:“公中本来银子就不够,为了支楞起这个家来,你儿媳妇操碎了心,你竟也不体谅她!”
贾赦忍不住说:“她倒是操碎了心,为谁操的心?我说句难听的,他们二房的丫头封了妃与我有什么相干?难不成就他们能花银子,我花不得?”
“左右我也没有这么个争气的姑娘,也能进宫封个妃。”贾赦哼一声,“这一万五千两银子你要是不给我花,别说是省亲别墅了,这荣禧堂,二弟迟早也得给我让出来!”
贾母差点儿给他气晕了。
然而怎么说呢,他说话难听了些,在大面上还是站理的。
别人也没办法说什么,贾母更说不了,因为她也理亏。
当初她借着让二儿子好照顾的借口,强行让他住了荣禧堂,她就知道大儿子难免要怨她的。
母子两个矛盾已深,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贾赦又一副吊儿郎当、你奈我何的赖皮样子。
外头人家又在等银子。
他们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贾母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你给我滚出去!”
贾赦还能不跑?他立马就跑了。
王熙凤从刚刚公公进来就不敢吱声,这会儿只能悄悄地看着贾母。
贾母说:“鸳鸯,去,从我私房里取一万五千两给你二奶奶。”
王熙凤心里头一惊。
原来老太太那里还有这么多的私房?不是说都叫王夫人给搬空了吗?
她又一想,是了,当初赖大家的被抄了家,那些银子可都送回来了的,老太太这会儿可富着呢。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既然老太太有钱,她又何必把自己的嫁妆给填进这窟窿里?没钱只跟老太太哭穷就是了,反正看着如今家里的情形,未来这府里给谁还说不一定呢。
她按下心思不提。
另一边,石呆子拿到了钱,只拿了一万两,剩下五千两悄悄地送到了林涣那里。
林涣一分钱也没要,转头借着林黛玉的手,给贾迎春送过去了。
那会儿屋里头只有迎春和晴雯在,收到银子,她们俩都愣了一下。
“这是……?”
林黛玉说:“你这样的性子,也该早早的为自己打算起来,你如今也十六了,按理该相看起来了,可你看这府里,有谁惦记过你不成?”
贾迎春默默不语。
林黛玉说:“这银子,你就当是我和我哥哥为你私下里添的妆,往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她说完话就走了。
留下贾迎春和晴雯两个不知所措。
贾迎春咬着牙说不出话。
晴雯反倒更加清醒一些,连忙把银票子收拾起来,做到了贾迎春身边:“往日里姑娘性子软一些,这也倒罢了,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就是了,可是人生大事上,姑娘总得注意一些,那是后半辈子的终生。”
她说:“如今大老爷不管家里,二奶奶呢,一心只有府里和二爷,也不怎么管咱们,往后的日子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林姑娘、林大爷是好心才送了银子进来。”
眼看着周围没人,她悄悄地附在了迎春耳边:“你也知道,今儿大老爷才刚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林家就送进来五千两……”
迎春心里一惊:“你是说……”
“嘘——”晴雯按住了她的嘴,“姑娘心里知道就是了,可别说出来,回头反倒坑了人家,误了人家的好意。”
“这银子,你就尽管收着,过去十几年里头他没管过您一回,咱们也不必把他当亲爹供着,只当这是他给你的嫁妆钱,以后出了门子,能拉拔就拉拔一手,多的都不管了。”
贾迎春本就是性子软弱的人,晴雯又强硬些,两个人相处起来倒也还好,互相迁让、性子也中合不少,迎春房里如今都是晴雯在做主,她又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一心为了迎春。
迎春心里也知道的。
她心里惴惴,却也把银子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