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闹别扭的人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鲜红辛辣的火锅翻滚着,火锅味儿在空气里此起彼伏地钻空子,往人的鼻子里头钻。
林涣仰着头,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有不可置信:“先生?”
沈倦嗯了一声。
林涣先是高兴,然后又有些心虚:“你怎么来了?”
他好不容易都快要下定决心以后再彻底断舍离一次的。
沈倦微微一笑:“怎么?不欢迎我?”
他伸手弹了弹林涣的脑瓜子,语气亲昵:“我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把我们欢宝给绊住了,这大半年里也不带给我送个信儿的,别说信了,只言片语都没有。”
林涣捂住了脑袋瓜:“先生不也没给我写信?”
“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来给你道歉来了么?”
林涣抿紧了嘴。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欢快的心思,然而在听到先生这样的哄他的语气前,仍旧抑制不住地感受到了情绪的上翘。
他看了沈倦一眼,这一眼就看出了沈倦衣服上的一点儿湿润和灰尘,以及虽然努力抚平了,但依然存在的褶皱。
也不知道是侍宠生娇还是怎么,他小声抱怨着:“先生也不知道换身衣裳。”
沈倦说:“我怕你生气我迟到了,紧赶慢赶才到,哪有心思去换衣裳?”
他极力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再摸一下林涣脑袋的手。
宽大的袖子下头,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林涣身边有其他人,他松了多大的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林涣脸上还带着被呛出来的红晕,嘴唇上因为吃辣火锅被弄得红润的,双眼像是浸泡在水中的琉璃。
只是这一眼,沈倦就溃不成防,满脑子只剩下林涣红着眼睛的细细的喘气声和哭腔。
林涣呢?
他也差不多。
只要一见到先生,他就想扑上去抱一抱先生,想在他怀里撒娇,想告诉先生,自己很想他。
两个人同时狼狈地撇开了眼。
林黛玉笑说:“先生既然来了,一直站着做什么?不如坐下一块儿吃。”
早就有丫头搬了椅子、添了碗筷。
沈倦在桌边坐下。
林涣抿着嘴,说:“叫厨房换个锅子来,再煮些冷锅鸭血,先生爱吃这个。”
沈倦听了眉眼弯弯:“不用换了,我就着你的锅吃吧。”
他开玩笑说:“能把你辣哭的辣椒,我也想试试。”
林涣红了脸。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从这么只言片语里品出了一点甜蜜的味道。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不行,你可是要断舍离的人,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呢?!
他想到自己那一点儿欺师灭祖的心思,顿时多少甜蜜和得意都消失了——先生仍旧宠爱着他,可他却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
上扬的嘴角慢慢拉平,他低下头。
沈倦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然而这会儿人多,他不好问,只在心里忖度着是因为什么,一边不动声色地套着谢鲸和林黛玉的话。
谢鲸问:“先生请了多久的假?怎么也不送个信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