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喉间晦涩。“那样,他会承受不住,会死的。”这三个字,被赵守榕拉得很长。池野看着那金丝眼镜下的双眸,真的和佟怀青很像,但是不够清澈,雾气昭昭。“你想要什么?”池野轻声问。赵守榕作出副思考的样子:“这个嘛……自从佟佟出现心理问题,我就是他的监护人了,所以嘛,无论他是活着,还是真的去世了,留下的东西就都是我的。”“就是有些手续会麻烦些,哈哈,你也不太懂这个吧?”池野看着他,没说话。“想骂我?”赵守榕耸了耸肩,“拜托,我也是受害人好吗,她们姐妹俩闹别扭,搞砸了我的婚事,并且这个孩子我一开始就不支持要的,你看,果然身体不好吧?底子就没打好!”“自然界里的小狮子们,也都是得竞争,才能活下来最优秀的嘛。”他略微后退一步,打量着池野的表情:“想骂可以骂的,来呀,我不在乎。”屋里萦绕着淡淡的烟味,池野个子高,自上而下地看过来时,眼神就会有点审视的目光。但赵守榕不怕,饶有兴趣地继续去摸烟盒。手伸进去,掏了个空。赵守榕怔忪间抬起头,看见原本应当在自己兜里的烟,不知何时到了池野的手中,对方没什么表情地端详着自己,然后上前一步,带了点笑。“赵总,抽烟吗?”那支烟举起一半,停在空中。赵守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佟佟太干净了,想不到很多下三滥的东西,”池野慢悠悠地把烟放在桌子上,“当然,他没见识过,我也不打算让他见。”他值得看世界上的一切美好。“我听说赵总有两位夫人,四个孩子?”赵守榕骤然抬头:“你想做什么?”面前的这位高个男人长相凶恶,在面积不大的书房内,很容易给人一种,被压迫的感觉。“没什么,”池野的眉毛浓,显得眼神愈加锋利,“我只是恭喜您,拿着自然界的法子教育子女,那么这四个孩子,肯定都和佟佟一样出色吧。”赵守榕阴沉着脸,没有回话。当然,佟怀青不必跟那些人竞争。池野按亮了书房的灯。于他而言,而佟怀青就是当之无愧的,最优秀的小狮子。威风凛凛,无比强壮。也应当,是带着爱意和期待,而降生。佟怀青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间感觉,中间停了几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加油站,而这个过程中,他也没睁眼,由着池野轻轻地捧起自己的手。虽说给纱布染红大半,但血早就不流了。池野应该是凑近了看,不知道有没有皱眉毛,灼热的呼吸喷到掌心,挠得佟怀青有些痒痒。再次启动车辆的时候,池野骂了句脏话。佟怀青突然就笑了。说也奇怪,池野一个干修车开厂的大哥,又长得这样子凶神恶煞,佟怀青好像还真没怎么听他爆过粗口,话少,不疾不徐,永远都是副可靠的模样。“你要不……再骂两句?”佟怀青还是恹恹的,想翻身,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可是安全带勒住,动不了。池野摸了下他的额头:“怎么?”“觉得挺性感的。”精神劲儿好了点,稍微睁开眼睛看了下池野。要不说男人认真做事时候最帅呢,池野正开车,只能看到个英挺的侧面,外套脱了,扔在后面位置上,肩膀部位的肌肉隆起,喉结明显,察觉到视线后转过脸,眉眼锋利,嘴向下抿着。嗯,的确很有荷尔蒙味,很性感。佟怀青对自己挑的这个男朋友,满意极了。他想着想着,就笑了会,脑袋歪着靠在车上,又被池野塞了个薄毛毯垫着头,才惬意地调整了下姿势。小声说:“真好。”池野问:“嗯?”“我好幸运呀,”佟怀青的眼睛没完全睁开,眯着,“好开心呀。”他说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池野看他垂着的睫毛,脸颊上的小痣,以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伸出手,在对方脑袋上揉了把。自己紧紧抿着的嘴角,却丝毫没有放松。甚至更加焦躁。这股子的不安感一直持续到找了诊所,给佟怀青的手换纱布,这时池野才看清掌心的那道伤,一言不发地站在后面,脸黑到吓人。要命。连旁边地上趴着的小狗都害怕,摇摇尾巴走了。佟怀青浑然不觉,继续打瞌睡。到家,车停在外面,佟怀青迷糊着被揽住肩膀往前,进了院子,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地面上还稍微有一点的积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星星,只有很稀薄的灰云。金银花也开败了。种在轮胎里的月季还好,稀稀拉拉地缀着几朵小花。佟怀青看了看,扭头问:“俩孩子呢?”“周末,和王海一家出去玩漂流了,后天回来。”佟怀青想了想,又笑:“你故意给人家俩支走的吧。”池野:“嗯。”他这一大方承认,佟怀青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去看了下自己的行李,走得匆忙,是池野给他整理的,那只破烂的小兔子放在最上面,很显眼。佟怀青拿着往卧室走,刚放床上,就感觉枕头有点歪,下面好像放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红包。塞得鼓鼓囊囊的。他捏在手里出来,池野正在扫院子里的水,见到后愣了下,怪不好意思似的抓了下自己头发。“这是什么?”“就……按理说,对象头一遭上门,不得有红包吗?”佟怀青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没住过。”“那不一样,”池野咳嗽了声,“毕竟……身份不一样了嘛,我家没什么长辈,就代劳了,你将就下。”佟怀青瞅了会,走上前,抱住池野的腰。“哥,”他的脸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我没什么遗憾,真的。”池野可能嫌自己手碰了扫把,就用胳膊环了下佟怀青:“不行。”“得有遗憾,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都没见过。”一间两元精品店就能给人忽悠住,多没见过世面呀。池野低头,蹭了蹭对方的鼻子:“玩过雪没,等入冬了,在院子里给你堆个大雪人。”可佟怀青只是笑笑,没答应。手受了伤,没洗澡,池野摆放好凳子和水盆给人洗头,然后又站在镜子前,给佟怀青吹头发。佟怀青懒洋洋地阖着眼,感受暖风扫着耳畔。池野收着手劲,很认真细致地移动吹风机,指缝里暖呼呼的,带着他熟悉的洗发水味儿,对方的耳朵有点红,再下面是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有点扎眼。扣子都不好好系。池野面无表情地给人领子提好,专心致志地继续吹头发。结束后,佟怀青使劲儿伸了个懒腰,踢开拖鞋,赤着脚踩在池野的鞋上:“你带我去睡觉。”池野:“好。”给人放在床上,佟怀青得寸进尺,搂着对方的脖子不撒手:“陪我睡。”腿都跷上来,勾住池野的腰了。池野惦记着他手上的伤口,没敢跟人闹着玩,小心地躺在佟怀青身边,给人作乱的小手摆正了。又捧起受伤的掌心,仔细看。佟怀青往后躲:“别看啦”往回抽,拽不回手,池野轻轻地拉着他的手腕,佟怀青干脆不再挣扎,凑上前去亲池野的嘴巴。呼吸交错间,池野紧绷了很久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伸手按住佟怀青的后脑勺,配合着加深这个吻,到了最后,都有些脸热地喘气,佟怀青干脆手脚并用,往人家身上爬。这次往后躲的,换成池野了。他笑得不行,又怕佟怀青掉下去,还得伸手护着对方的腰,干脆直接把人托着屁股抱起来,带着往院子里走。“白天睡那么久,这会不困了,净折腾我是不?”佟怀青笑着挂人家身上,用手在池野脸上戳出个酒窝,他身上穿的是新买的睡衣,淡蓝色,珊瑚绒,正适合这样冷下来的天,还带着点淡淡的洗衣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