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气氛正冷凝着——沈席舟心中担忧战局,范副将却觉得他大题小作,两人一时没有声音。
安静地让沈席舟觉得仿佛身处京城,他还是年幼的时候,家中还未身处新旧党的漩涡。
那个时候父亲喜欢安静,家中仆从不多。像这样的普通的一个冬日,就应当是坐在安静的亭子里,围炉煮雪,好不惬意。
但这一切都已经隔得太过于久远,这些年疲于与朝中各方周旋,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了。
下一秒,一个士兵掀开军帐,那士兵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连话都说得气喘吁吁:“孟……孟军师说西夏军恐怕……恐怕要有大动作。”
范副将心中一惊,想到刚刚沈席舟的话,他不由得有些许心虚:“什么大动作,你往细里说。”
小兵着急忙慌地跑来,自己也就听了个大概,他挠挠脑袋,试探着重复自己听到过的孟茵堂的原话:
“孟军师好似是说,今日西夏军刚来就急着走,不像是以前的频繁打扰,倒像是来踩点的。”
他又想起什么:“对了,是沼泽,孟军师说今日的沼泽有问题!”
堂上的范副将与沈席舟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
若论军中的武力,两军其实相差无几,甚至他们还要更甚一筹,但西夏军的骑兵实在是厉害。
以往军内就靠着这一片天然形成的沼泽堵住西夏军的去路,但要是西夏军这几次来作战是为了填上沼泽,短短一段时间当然是不可能,那要是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几年呢?
两人身上冷汗涔涔,范副将方才还信誓旦旦,现在马上哑口无言。
沈席舟率先平复了心情,他沉着嗓音问道:“范副将,眼下军中还有多少人马?”
范副将的眼睛转向帐中的挂画,又转移到门边的毛绒绒的毡边,良久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见沈席舟并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他长叹一声,苦笑着解释。
原来朝中为了皇后的生辰礼,在礼部的建议下,决定调派一支军队护送皇帝去行宫住上一段时间。
本来这事情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们西北军身上的,但不知道哪位朝臣进言,称朝廷中除了西北军以外,西南、北部、东部地区的军队都每年进宫述职,唯有西北军一直以抵抗西夏军为由不肯进京。
但是众人都能看出,西夏一直只是小范围的进攻,根本不需要大规模的军队,为何始终不述职,所以前段时间皇帝派探子来的时候顺便召了一支精锐部队回京保卫皇帝。
河西焦头烂额之际,京城中却仍然纸醉金迷。
皇帝的病重与朝廷的变迁并没有很深的影响到京城的繁华,虽然是冬季,但正值年关,街道上异常热闹。
一处落满了青苔的墙角,包子铺正升起冉冉白烟,遮住墙角处正蹲在地上的两个人。
老板娘刚才的两三个时辰内已经好奇地往这里看了好几眼,她看那边两个人又一动不动,捣捣身边的包子铺何老板:
“你看他们在这里蹲了这么久,别是死在咱们店前面了吧?”
老板不耐烦地撇开她的手,回去继续调自己的包子馅儿:
“能有什么事,你那会不是去看了吗?人家说不定是什么恶人,在躲什么仇家呢?”
老板娘半信半疑的,继续开始自己手上的活计。
将这一切都听在耳朵里的孟恪捣捣身边的范立言:“欸,你带我来这里,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仇家吧?”
范立言蹲的手脚发麻,被他一捣,顺势倒在地上。
孟恪慌里慌张地去扶他:
“你之前去扬州找我,说我姐出了事,要去救她。那去救她我们就去河西啊,待在这个墙角里做什么?”
范立言瞪孟恪一眼:“急什么?我们俩这个时候去找孟茵堂,能有什么好结果?你和我都手无缚鸡之力,去战场干什么,送死吗?”
范立言想起沈席舟临行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斟酌着说:“席舟兄之前和我说了,他此时去河西救你姐姐,但极有可能兵力不足,再加上朝中或许有人与西夏早已互通有无,因此此去异常凶险。”
“所以我们需要找到进京述职的西南王将军,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孟恪学着他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那我们蹲在这里做什么?”
范立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传闻中这王将军虽然带领西南军,但实则是北方人士,以前在京中时就爱吃这家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