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像是一记重锤锤在了李嬷嬷心里。
芍药提醒她了。
二姑娘跟自家主子是双生子,长得本就十分相似。脾性做派能区分,但外人贸然之下可分不清。二姑娘这般抢先机笼络世子的心,真到了那一步。身份曝露出来,她岂不是要取代自家主子?再往坏处想,主子若是出个什么事儿,二姑娘替上来,岂不是几百张嘴都说不清?
李嬷嬷骤然惊出一身冷汗,身子直抖,这二姑娘所谋深远其心可诛啊!
“主子。”李嬷嬷气得嘴唇都是白的。两手攥在一处用力地掐着,背上的青筋根根爆起。她还不忘安抚蓝唯唯,“您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可经不得气。千万别动怒。老奴,老奴这就过去瞧瞧!老奴倒要瞧瞧,二姑娘这没皮没脸的到底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丁香暴脾气,张口就骂了一句:“贱人!”
连翘没说话,但脸色铁青。
一屋子人气得不轻,反倒是当事人蓝唯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事儿显然不是一回两回,半年都挨过来,后面这种情况还多着呢。她慢吞吞地抬起头,乌发如瀑劈在肩头。身上还穿着单薄的亵衣,肤色白得好似门外的雪。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光是站在那儿,便是一副极为清艳的水墨画。
“莫慌。”
说实在的,书里描写宋衍描写恨不得用尽所有溢美之词,但看他跳崖二选一选了小姨子,蓝唯唯就对这男主高看不起来。甭管爱不情,做人还是得有点起码的责任心。发妻说弃就弃,说明人的格调高不到哪儿去。如今穿到这书里,她更是清晰地感受到宋衍的格调。
不得不说,挺庆幸。谢谢他三过主屋而不入之恩。否则蓝唯唯刷掉一身皮都洗不掉心里的膈应。
随手从梳妆台上捡一根红丝带将头发绑上,她掀了褥子下榻。大晚上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好歹是原配,相公被抢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太假了。
“走吧,”蓝唯唯拍拍裙摆,不咸不淡的,“我身子好许多了,一起过去看看。”
门一打开,一股冷风刮到脸上差点没给蓝唯唯呛死。妈哟,北方的冬日真不愧滴水成冰,南方人承受不来。走出温暖的屋子,蓝唯唯感觉自己瞬间踏足了另一个世界。寒风仿佛刮骨刀,只是吸气,鼻子都要被冻裂了。连翘忙去取来一个小手炉,小跑着将手炉塞她怀里。
蓝唯唯抱着手炉好半天才适应,她将脸埋进衣领,还是觉得冻得鼻腔生疼。
水榭就在霜华院的东边儿,离得不远,穿过亭台楼阁,后头就是。
当初为了安顿蓝蝶影,原主特意辟了水榭这一出给她住。怕有人不长眼地冲撞了,原主几乎将自己的仆从分了一半过去。
丁香在前头提着灯笼,看门的婆子看见来人便扑通一声跪地上。
看来这是个做贼心虚的。也是,没有帮手,蓝蝶影一个人,如何能在一个院子里瞒着亲姐姐勾搭姐夫?跟别提瞒上半年。若非那晚情不自禁在水榭凉亭翻滚起来,这事儿还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纵然蓝唯唯糊涂心大,蓝蝶影遮掩的本事也确实高超。
李嬷嬷气得直打跌。但此时斥责这些人也没用,事情已成定局。
门一打开,是一个雕梁画栋的庭院,脚下是整齐的汉白玉砖,一个精雕细刻的回廊。
说起来,这水榭是真的美。地方虽然不大,但处处透着精致。蓝唯唯为了这个妹妹住的舒坦也算是煞费苦心,知晓她爱葬花,特地在水榭的庭院四周种满花树。瞧着很像樱花,如今光秃秃。来年三月初风一吹,定然是落樱满地。
蓝唯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花非花雾非雾什么的,就很有琼瑶那个味儿。
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芍药引着蓝唯唯直奔蓝蝶影的闺房。
院子里漆黑一片,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月光照着雪,水榭四周的池水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水榭的正中央是一栋简易的木质阁楼。正屋门前亮着两盏灯笼,门窗紧闭,屋里灯火通明。远远地看都能看到纱窗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女子倚在男子身上起起伏伏。
蓝唯唯:“……”
靠得近些,门里传出高高低低的吟哦声。男子的粗喘声,女子娇啼婉转而悠长。
走廊上一个端着热汤药的丫头行色匆匆,扭头一眼看到回廊那一头的蓝唯唯以及李嬷嬷等人,啪嗒一声砸了手里的碗。她拎着裙子哒哒冲下来,直接跪蓝唯唯跟前。
这丫头不是旁人,是蓝唯唯的陪嫁丫鬟,铃兰。当初在蓝家就被李嬷嬷分到蓝蝶影身边伺候,名义上是蓝唯唯的四个一等丫鬟其中之一。但其实是蓝蝶影的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