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是跪了一地的丫鬟,等人进去之后,宁环才冷冷淡淡的吩咐她们:“都起来吧,准备一些茶水,随便泡些龙井。”
“是。”
皇帝进去之后就闻到了房间里的药味儿,这两天宁环会用一些药物给慕锦钰敷眼,所以慕锦钰的身上和房间里都有浓郁的药草气息。因为夏日里窗户都开着通风,四周又悬挂着芬芳的香草包,所以这股药香不仅不让人觉得难闻,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
慕锦钰咳嗽了两声,他勉强从榻上起身:“父皇。”
两人不知道是不是亲父子,反正彼此都不把彼此当亲的,这份感情也装模作样十分虚伪。
皇帝看着慕锦钰:“好好的怎么又病了?让你母后知道了,她肯定伤心不已。”
慕锦钰只觉得讽刺。皇后是皇帝抢夺过来的,皇帝一直都费尽心思的给人证明他造反是皇后的错,吸引他的是红颜祸水而非滔天权势,所以对皇后做出一副深情样子,腻了之后也要用阿芙蓉这种下作的手段控制皇后。
慕锦钰咳了两声道:“五弟请我喝酒,那天被灌酒太多,晚上吹了吹凉风第二天就病成了这样,劳烦父皇关心了。”
皇帝道:“前两天云州进贡了一些玫瑰露,这些喝了清心醒脑。朕让人给你带来了,满满的五个白玉净瓶,朕挺喜欢这些瓶子,你喝完记得把这五个白玉瓶给送回去。”
一名小太监把托盘上的红布掀开,里面是五个七八寸高的漂亮瓶子。
慕锦钰突然笑了一下,他道:“我果真被烧坏了脑袋,居然将白玉净瓶看成了红色的柳叶瓶。”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之后回头斥责这两个太监:“你们怎么拿错了?没长眼睛的东西!”
两个小太监立刻就跪了下来。
皇帝道:“罢了,朕就赏你这个吧,瓶子也不用送回去了。钟津,你给太子把一下脉。”
钟津应了一声,赶紧上前看了看慕锦钰的眼睑、舌苔,给他细细把了脉后才对皇帝道:“太子殿下的确染了风寒,酒后着凉更严重一些,这两天需要吃药静养。”
皇帝没想到慕锦钰果真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在心里更加厌恶五皇子了,五皇子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闯祸闹事样样在行,真让他做点什么肯定给搞砸。
宁环这个时候也亲自端了茶水进来了,珠帘响动,珍珠一颗一颗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帝回头便看到太子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把宁环嫁给慕锦钰,并非是要这对夫妻和睦的。
皇帝是听说了宁环这幅祸水般的容貌和将全京城男人勾得死去活来的性情,才赐婚给他们。本来要看宁环将太子府弄得鸡犬不宁,把慕锦钰气得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才好。
可宁环并没有,反倒是谈吐得体进退有礼,这幅不骄不躁的情态和骨子里流露出的气息——莫名让皇帝想起了之前钦点的新科状元郎。
皇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来秋家这段时间偏向了太子这边,具体原因有五皇子与秋宝鲸矛盾激化,或许也有宁环主动接近秋太后。
宁环道:“父皇,儿臣准备了茶水,您坐下来喝杯茶吧。”
哪怕知道慕锦钰如今还没有手段谋害自己上位,皇帝也不会轻易就喝宁环沏的茶水,他只端起来闻了闻:“雨前龙井,不错。”
钟太医又开了新的药方,宁环拿过来看了看:“多谢钟太医,希望太子这次可以尽快病愈。”
钟津头一次做欺君之事,心里仍旧有些惴惴不安。但他想着太子提拔自己,太子妃亦指点自己一二,如今帮忙也是应该。反倒是皇帝——太子为大洛朝做了这么多,皇帝居然反过来想害太子。
从太子这处出来,皇帝问钟津:“你觉得太子妃如何?”
钟津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皇帝知晓钟津不是老狐狸,这个乡野来的空有忠厚心肠没有磨炼出过深的城府,聪明却不是特别聪明:“老实交代,说出你的想法就好。”
钟津道:“臣认为太子妃端庄有礼,比一般闺秀更加沉静,面上难见喜怒,情绪藏得很深,人也十分聪明。”
皇帝点了点头:“棋差一着,反倒便宜了太子。岳王是个沉不下心的,当时若知道宁环实际上是这般性情,就该送去岳王身边。”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