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萧融的问题,屈云灭淡淡回答:“自然是尽数杀光,以慰益州百姓在天之灵。”
萧融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却还是沉痛的摇摇头:“万万不可啊!”
屈云灭登时扭头,那眼神可不像是疑惑,倒像是在说,“你说不可就不可?”
……
萧融道:“虞先生此前的言论,有偏激之向,可也不完全是错的,益州动乱,不能归咎于大王身上,可大王当初以杀制杀,未曾赶尽杀绝,才留下了这么一个隐患,导致被有心人利用上了。”
屈云灭:“那我这一次赶尽杀绝,不就行了?”
萧融:“……说得容易,做起来多难。那巴蜀之地,天然险要,本地的土族一旦窝藏进去,外面的人,谁还找得到他们。”
屈云灭提起这帮人就不屑:“他们算什么本地土族。”
萧融:“……”
确实。这群人根本就不是古蜀国和古巴国的遗民,却是在一百三十年前,从西域入侵的胡人,改名换姓之后,又占了益州自立为帝,但还没十几年,就被赶下台,从此东躲西藏,还以本地土族自居。
而且这种事在整个中原大陆上屡见不鲜,后来的人们称这段时间叫民族大移动,每个异族都抱着入主中原、统治中原人的美梦,但每个异族真的进入中原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起中原姓名,学中原话,娶中原人。
益州的这些、姑且称他们土族吧,多数都姓李,匈奴人姓刘,鄯善人姓王,而鲜卑,他们更有文化,改的都还挺好听的,什么慕容、拓跋、宇文。
最后,虽然他们的政权没能留下,但血脉,确实是永远留在中原大地上了……
萧融运了运气,不跟屈云灭争这个口舌之利,“大王应当知道一个道理,穷寇勿追,赶尽杀绝,会让这群人失去最后的希望,届时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留他们一条命,前路尚未断绝,他们就不至于做困兽之争。”
屈云灭越听越不对劲:“莫非你想让我放了他们。”
萧融嗐了一声:“那怎么行,犯下滔天过错,凭什么放了他们。”
屈云灭:“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养着他们?”
萧融不解:“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大王为何要做。”
屈云灭迷茫了:“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萧融微微一笑:“我希望大王能将这群人绑回来,路上不必对他们太好,一天管上两顿清汤寡水,先筛筛体力,体力不好的,熬不到地方,体力好的,便留下给大王做苦力。”
屈云灭:“…………”
好家伙。
他登时看着萧融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没想到啊,萧融长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这心里,居然比他还黑啊!
他要人命,通常只是一刀,从不下手折磨对方,萧融也没折磨,可这听着,好像比折磨好不到哪去。
而萧融还在说着:“百姓厌恶异族,却对同胞怀有恻隐之心,自然,这些农夫都是杀过人的了,百姓可能也痛恨他们,但我还是提议大王将这两边的人,区别开来,给农夫一些优待,因为谁也不知哪一日,会不会又有过不下去的百姓,听了几句谗言,就决定揭竿而起,与南雍相比,大王手下的人丁真是太少了,若大王打出降者不杀、做了俘虏,还能得到些许优待的旗号,那么,俘虏会更快的投降,而那些普通百姓,见大王对俘虏都那么好,自然也会觉得,大王待他们会更好,届时,举家搬迁,也未可知啊。”
屈云灭看似镇定,其实心里跟海啸似的,一浪接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