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哥眼看喜听不下去了,给五个兄弟一人一个暴栗,恶狠狠道:“杂技个屁,你们看不到他停在半空里,脚踩一团云雾么!”
众人捂头:“大哥,没注意啊,都在看那抡出花儿来的铁棒子了!”
眼看喜气不打一处来,点拨道:“还敢说那铁棒,上头明明白白刻着‘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哪个杂技猴能扛起这斤两!”
况且,“如意金箍棒”的名讳他也听说过,怕是与那施云布雨的东海龙宫有些关系。
万一,这猴儿是老龙王在外头拈花惹草造的孽呢?
贼匪们的交流只在瞬息之间。
等三头身的小猴儿畅快淋漓耍完棍子,落地到跟前准备揍人时,却发觉这伙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眼看喜主动吹个口哨,将山坡上六匹马全叫过来,缰绳一缠,递到悟空面前:“猴哥,这是孝敬您与师父的。”
悟小空一怔,随即笑嘻嘻歪头,指了指众人:“不要你孙耶耶的马和盘缠了?”
眼看喜连忙又掏了自己哥几个随身的银两:“不敢,不敢。爷爷原是误会,我们是与爷爷送些盘缠来的。”
悟空收了马,是觉得他跟师父可以一天六趟的换着骑;这银两却没甚大意思,他不想要。
小猴儿摆摆手,冲不远处马背上的和尚询问:“师父,师父,你要银子吗?”
陈玄奘专心致志,集中注意力正在念经。骤然听到徒弟问他要不要银子,迷茫睁开双目,口中鸡叫却不敢停下。
这事关和尚的荣耀。
悟空反应过来,连忙一蹦三跳过去,小声道:“师父,他们已经怕了,要把那马儿和银两赠与我们呢。我看那六匹马皆是良驹,倒也方便行走,反而那银两,荒郊野外的无甚用处。你且先停一停诵经,拿个主意。”
鸡叫声骤然停下。
陈玄奘深呼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嗓音沙哑道:“为师……想……喝口水。”
金箍棒重新变回绣花针。悟小空将它塞回耳朵里,蹦蹦哒哒跑去指挥几个人:“去,去,给我师父寻些水来,再弄些吃的,你们便能滚了。”
六人组如获大赦,一齐眼巴巴看向老四。
老四是个吃货,人称“舌尝思”。
他虽有些不舍得,却也知道轻重,连忙把全身上下掏个干净,上贡了瓜果桃李若干,白面饼子三枚,还有条烤鱼,这师徒俩吃不得,又便宜给了老四。
这山道附近便有飞瀑清泉。
贼匪们很快打了水回来,交给悟小空,便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猴儿才没工夫搭理他们。
他暗自回味了一下神通回归一身的舒爽,虽有些不舍,却也知道玄奘的嗓子如今就是他的金疙瘩,得休息休息才是。
陈玄奘下了马,靠在路边松树下,用过一钵清甜泉水,又吃了个饼子,几颗拐枣和桃李,终于觉得算是活过来了。
他用食的时候,小猴儿便一瞬不瞬的蹲在边上,静静候着,甚至还贴心地拔毛变出几个小猴,给他灌水喝到了鼻孔。
玄奘觉得有必要让徒弟安心一下。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猴儿毛茸茸的虎头帽:“莫要挂心,为师已经好了。”
悟小空似是不信:“这么快就能好?”
玄奘只好解释:“从前,为师在长安主持水陆大会,可比这要耗神多了。已然习惯了。”
小猴儿顿时双目放光,眉开眼笑地缠上来:“原来如此,那……烦请师父再念一次《金咕咕咒》给俺小孙听听如何。”
玄奘:“……”
合着在这儿等我呢。
陈玄奘无奈地看一眼调皮的顽猴,问他:“贼匪已经被你打走了,如今还要念咒做什么?”
小猴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溜溜达达窜到一匹马背上,蹲坐下来,一边撸起两个直裰袖子:“师父有所不知呀,俺小孙有个‘筋斗云’,一去十万八千里,就想试一试它坏了没有。”
陈玄奘默了默,心想,这筋斗云莫非还有个保质期不成。
知道徒弟所求是正事,玄奘也不耽搁,取了木鱼盘腿坐在地上,便开始诵经。
这上卷的《金咕咕咒》他已经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