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好人，所以她选择自己去死了。
这句话透露出的东西实在不少。
来到秋雨家的这短短一段时间，姜汜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孤儿，但不耽误他看出来这个家的怪异。
秋雨父亲早逝，母亲独自抚养一对年幼的儿女长大。
她显然是个坚强又有韧性的母亲，抗住了生活的种种压力，只为把孩子们养育成人。
——这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她会告诉秋雨，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妈妈为此付出了很多，你不要让妈妈失望。
她早已没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把自己的孩子打造成心目中那个完美的样子。
秋雨，妈妈很累。
秋雨，妈妈很不容易。
秋雨，你体谅一下妈妈。
秋雨，你一定要优秀，不要让妈妈担心你。
秋雨，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你不要让妈妈失望。
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之间，压力逐渐压上了少女瘦弱的肩膀。
她一直是文静的，学过舞蹈的体态是那么优雅，常年挺直腰背，扬起头时就像一只美丽的天鹅。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那只天鹅，早已被拔掉了所有的羽毛，抬不起优美的长颈，发不出哀哀的痛哭，孤独的长眠于寒冬。
她很痛苦，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选择对抗她的母亲。
她是温柔的，体贴的，就连离开世界是也是那么安静，遗书上都只写了“再见”两个字，企图隐瞒下自己的痛苦，害怕刺伤她的母亲。
温柔到就算化为厉鬼，也选择为了保护一群毫无干系的孩子而和接近鬼王的存在对峙。
温柔到支撑她的执念，都是这个不怎么喜欢她的弟弟。
姜汜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有什么东西，压的他说不出话来，压的他无法呼吸。
“什么意思？”他无意识的挤出一句话来。
“你知道应该知道，我之前也说过的，她偷偷在浴室哭的事吧？”秋笙淡漠的说，“要不是那一次，我还真的以为她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呢。声控的，说一声就会忠实履行的那种。”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毕竟她从浴室出来以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根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可是一次可能会听错，两次三次，就不可能了。”秋笙试图笑一笑，却失败了，少年尚且稚嫩的脸上是似哭似笑的嘲讽，“多可悲，原来她也是不愿意过这种日子的。”
姜汜并不言语，秋雨的长发也陷入死寂。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被逼疯的不止我一个，我这个完美的姐姐，也是会哭的。”秋笙仿佛在自言自语，“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太懦弱了，甚至只能选择用死亡逃避一切，甚至没有以遗书做反抗。”
少年给自己的讲述做下了总结。
“她就是这么一个所谓的好人。”
“你和她不一样。”姜汜突然说。
“当然不一样。我不会跟她一样没用的。”少年冷笑了一声，“对于她这种人来说，这个结局算是好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