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芈华一个不慎,就此去了。这年幼的公子,定然轮不到他华阳养在身边,届时楚系该何去何从?
如今相国吕不韦在朝中威势日隆,楚系哪怕有她支持亦是步步溃败,成娇又是个不成器的,以她的眼光来看,终究顽劣不堪,难当重任。她终有老去的一天,若是到了那时,楚系无依附之人,便好似野兽皮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心中思虑种种,华阳太后忧心万分。
但她所担心者,并非芈华与其腹中孩子安危,更多的是楚系在朝堂中的利益。
不管怎么样,芈华此时还在生子,几人是无论如何进不去了。
可众人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孩子一直到辰时两刻才生出,这第二个孩子更加的磨人。
芈华的喊声都逐渐微弱了,端出来带血的水盆一盆接着一盆,让人怀疑身上的血是否都流干了,可寝殿中依旧不见任何动静。
嬴政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不敢想象,如果孩子生下来母亲便没了,该是怎样的悲剧。
嬴政自小便受尽苦难,他尚还年幼之时,父亲庄襄王便抛妻弃子,在相父吕不韦的帮助下逃回秦国,留下嬴政作为质子。
那个时候,正值大秦武安君于长平大破四十万赵军,将其尽数坑杀。消息传回赵国,这位秦国质子的遭遇可想而知,受尽冷落且不说,饱腹都很困难,说句三天饿九顿都不过分。这还不够,那些赵人不敢去找大秦锐士报仇雪恨,只敢来欺负他这个孩子,尤其是赵王丹的儿子公子偃,更是让嬴政如今都不能释怀。
在那段艰难岁月里,母亲就是嬴政生命中仅有的微光。由己及人,嬴政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母子平安。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这位祖龙的祈祷,又或许是冥冥中某种力量不忍见未来的种种遗憾,应允了嬴政的请求。
时间恰好来到辰时,此时正是阴阳交泰之际,云兴龙显之时。恰在这一刻,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咸阳宫。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芈夫人再次诞下公子!”
嬴政那肃穆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按捺不住步入寝殿。
赵姬也非常高兴,连忙跟了上去。
华阳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看了眼身后的嬷嬷。
嬷嬷会意,高声道:“宫中有喜,今日当值宫人,尽皆有赏!”
“奴婢拜谢太后,拜谢王上,愿大秦万年,王上万年!”
此时,寝殿内……
芈氏生子的寝殿分为内外两殿,此时嬴政和赵姬自然是在外殿。
嬷嬷将包好的两位小公子抱了出来。二人乃是双生子,生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嬷嬷告诉嬴政,唯一不同的是,二公子屁股上有一枚胎记。
嬴政掀开小被子,果不其然,那胎记生的却是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
看着这枚胎记,嬴政眼神中流露出了惊讶的光芒。
秦之先祖,帝颛顼之苗裔也。颛顼氏之女女修偶遇玄鸟生蛋,吞之,遂产子大业,大业有子大费。大费善驯鸟,后辅佐舜帝养马有功,故赐姓嬴。
赵姬抱着大公子笑呵呵的向儿子问道:“可取了名字?”
母亲的提问将嬴政从发呆中叫了回来,他沉吟了一阵道:“芈氏常唱一首诗歌,孩儿甚是喜欢。”
“哦?”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如此……”嬴政看向了母亲和自己怀里的两个儿子,冷酷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二人中稍长者便称扶苏,年幼者称……乔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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