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回想起来,是有半个月,陈时很不对劲,做的时候会把他往死里弄,他越喊疼,对方就越使劲,角度更是刁钻。
有好几次黄单睡醒了发现脖子有点疼,看来陈时是真的存了要带他走的念头,很强烈,却又在最后一刻放弃。
“我有时候就在想啊,虽然我没机会三十而立,但是我遇见了你,每一天都过的很幸福,还是很赚的,你说是吧?”
陈时把烟灰弹在地上,“等会儿我再扫啊,现在我懒的动,就想跟你说说话,再多说一些,你不知道,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黄单听着,可是视频的进度条在拉近,画面里的人却没张口。
“哎,想说的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陈时的眼帘半阖,“从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说起吧,那时候啊,你穿着件灰色的t恤,胸前有个机器猫的图案,裤子是牛仔的,跟我的裤子颜色差不多,你过来跟我打招呼,说你好,还对我伸出手,握着我的手不放,我把手抽开了,你就呆呆的站着,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黄单听着视频里的人说起当年,他的思绪跟对方同步,那时候脏乱的画室,潮湿的巷子,鹅毛大雪,堆成小山的煤球,所有的人和事都在面前浮现着。
“我是个自私的人,明知道自己是个短命鬼,还是勾上了你,张舒然,你讨厌我吗?不准讨厌我,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你要是讨厌我,我做了鬼,都会很不开心。”
黄单刚要说“不讨厌你”,就听到陈时得意的笑声,“你不会讨厌我的,你喜欢我,喜欢的要命,每次你喊疼,却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背不放,这要不是喜欢,我就把陈字倒过来写。”
“其实我对大学没有什么期待,要是没你,我上不上都无所谓的。”
陈时说,“不是有你在,我不会那么努力赚钱,努力工作,努力热气生活,努力让自己变的强大,张舒然,你十九岁遇见你,二十九岁离开你,整整十年,谢谢你。”
黄单认真听着,眼眶湿了,他仰起头,没哭。
“《十年》那首歌说的不是我们的故事,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的,你要是有空的时候就听听啊,好吧我承认,我是在费尽心思的想让你记着我,张舒然,我不想要你忘记我。”
陈时的声音哽咽,“我不但自私,还虚伪,我不能忍受别人占有你,想了就难受的要死,我也怕你把我忘了,哪一天别人提起,你要想半天才想起来,还记不清我的样子。”
黄单说,“忘不了的,别怕。”
“哎,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你说死字了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自己就是这命,你不一样,那块玉真是祖传的,它会保护你的,有它在,你不会生病,不会受伤,会好好的。”
陈时严肃起来,面部刚毅的线条绷紧,“听着,以后不管是谁要看玉,你都别让对方碰,也不要拿下来,听见没有?张舒然,我知道你听见了,要记在心里!”
黄单捏了捏小手指,“陈时,你是不是想要我长命百岁?”
他说完,视频里的人就让他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你别怕啊,等我不在了,我还是会陪着你的,只不过换了个身份,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陈时在视频里笑,“张舒然,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会永远陪着你。”
黄单说,“骗子。”
他大力掐太阳穴,知道这不是陈时的错,陈时比谁都想陪着他,是命运在作怪。
“张舒然。”
黄单的思绪骤然回笼,他看过去。
视频里的陈时喊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他从画面里消失,又回来,眼睛发红,“你一定不知道吧,我这人特贪心,想跟你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死也不分开。”
黄单说,“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陈时用你双手盖住脸,狠狠搓了搓,开口时的嗓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喂,张舒然。”
他又喊了声,“我爱你。”
这是录像的结尾,也是陈时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全部。
黄单无奈,“你藏的这么隐秘,不怕我在走之前都发现不了吗?”
录像从头开始播放,陈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黄单叹口气,他取下胸前的小瓶子,把里面的骨灰倒在手里,一点点舔干净,“好了,我们在一起了。”
那天黄单一直坐在桌前看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一滴眼泪都没流,只是在陈时每次说“我爱你”的时候,会说上一句“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