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沉着脸。
她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把王夫人说给贾政是个错误的决定。
当年她看王夫人家世相配,性子老实敦厚,才想着把她说给贾政,如今看来,什么老实敦厚,那都是又蠢又笨。
她看一眼何婆子。
这个人也是奸滑,帮着人做事儿却要替自己脱罪。
只是她不能说什么,不说,那就是无心之失,说了,那就是蓄意谋害。
她是不在意王夫人的,可她在乎宫里头的娘娘,要不然也不会在贾元春封妃以后,默许王夫人出来了。
那只能委屈林涣……她心里想,多少还是个孩子,又一向懂事,总会理解她的做法的?
于是,她张口想要和林涣说话。
林涣见她一张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立马把她要说的话堵回去了:“也是怪了,我不过就是替他披个斗篷,怎么就能错认成我?还出了这样的事儿。”
他脸上就差直接写你们算计我了。
他如今是不怕撕破脸的。
再说了,要尴尬的也是贾母他们,何必要因为他们给自己气受。
王夫人木着脸。
贾母心里不高兴了。
这几十年里,她从重孙媳妇儿一路熬成了如今的老祖宗,原先还能因为利益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委屈自己,如今当了老太太,越发不爱“受委屈”了,尤其是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的时候。
但是她也知道这事儿对于林涣来说,是无妄之灾。
更何况又事关她的宝玉。
老太太琢磨了一下,说:“这事儿,原是误会,下人们没有看清,才出了这样的事儿,这两个婆子往后就不许再用了,撵出去吧。”
“如今宫里头娘娘已经省亲完了,府里头也没事儿,二太太没事的话就还是回小佛堂去吧。”
林涣听了就想冷笑。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现在的人遇上一件事儿,就是先把下人们给处理了,然后再轻飘飘地关个禁闭就完事了,时间一过还能出来蹦哒。
王夫人不就是这样吗?
反反复复的,林涣都看烦了。
他面上没说话,心里一阵腻味。
这么一想,就很想给贾母他们添堵:“那傻大姐怎么说?”
刚刚还在跟鸳鸯玩的傻大姐愣愣地抬起了头:“叫傻大姐做什么?”
她生来愚顽,不知世事,又五大三粗的,平日里只在贾母这里做做粗活,贾母年纪大了不喜欢心眼多的,所以对她这样蠢笨的有些喜欢,还特意交代下人们不许欺负她。
然而这种喜欢放在贾宝玉面前,根本提不上号。
林涣就是故意膈应她们。
一个丫头被家里头的爷们污了清白,虽说是下人,可真要论起来,人家也是清白姑娘——还是老太太房里的。
不是贾宝玉房里那些,袭人、麝月这样的,往后都是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
傻大姐真要拎出去,大小也是个姨娘。
不然贾政房里的赵姨娘为什么那么嚣张跋扈?一来她长得好,很会在贾政跟前伏低做小,所以受宠,二来她是贾政祖母赐的,虽然人都过世了,这名头还在,贾母也没法子,不然提脚就卖了。
这会儿贾宝玉就和贾政一样。
林涣若有所指地说:“我听人说起,原先宝兄弟房里,有一个丫头,叫可人的没了?”
哼,她们可别再想找个借口让傻大姐不明不白地没了。
不然且等着看以后谁家还敢把女儿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