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生活既烦躁又有趣,烦躁的是日复一日的读书与背诵,若是如现代一般每一年有新的教科书还好。但是在书院里只有四书五经,重?复的内容,其他的都只能算是课外读物了。那几本书,谢琰虽算不?上吃透了,融会贯通,但也算是精进的多。课余之闲,谢琰便买了些各种往年考题甚至是前朝的试题,或是其他书院的模拟题做做。
有趣的是,他与秦舒林多年不和,偏偏秦舒林每次依旧对他面带笑容。谢琰自然不会当真,前些年都已经撕破脸皮了,现在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诚身斋内院长虽然不在,但是每个人都是认认真真的在看书,或习字的。门口,谢琰与柳晋走了进来,秦舒林面带春风对他二人笑了笑,谢琰目不斜视直接走到自己位置上,权当没看见他。
何赟见他二人来了,笑吟吟的招他们过去一起坐。秦舒林在书院里一向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就是因为他这?个性子其他人虽有傲气但也给他几分薄面,但没想到却在谢琰这被折了面子。
吴成看到秦舒林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对身旁的学子道:“这?谢琰也太放肆了!就算是神童才子也敢在这里?恃才傲物了吧,对同窗这?么傲慢了,这?等?人我实在是不敢与之为伍。”一旁的学子有附和的,也有安安安静不?说话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谢琰是前途无量的,以后同朝为官也是助力,又何必将人推开呢?
秦舒林强掩了怒色,温和道:“谢贤弟也不?是有意的,估计是课业太繁重?的缘故吧。”只是他一双手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泄露了他的心思。
院长来时,面上笑吟吟的,身后还跟了两个气度不凡的学子,对众人道:“今日你们又要有两个同窗了,互相可要好好相处才是。他们一个是这次清宁省的亚元,一个是十三名,还出自淮安白氏。”说完让他二人介绍一下自己。
别的人不认识,谢琰、柳晋和何赟都认识他们,这?二人不就是白家兄弟吗?谢琰看到白令元,也是颇为无语,若不是知道这?位没有龙阳之好,他都以为白令元是喜欢他了。这?秦舒
林和白令元都在这,这?下热闹了。
为了明年的会试,白领致和白令元便决定早早的上京城,国子监虽说师资一流,但是风气不?佳。白令致怕白令元到了那,被权贵子弟带歪了,鹿鼎书院又是三大书院之首,便商量来这求学。他也知道谢琰也是鹿鼎书院的学生,这?也是白令致对白令元的考验。
现在离会试不?到一年,面对着谢琰这个强敌,他相信令元一定会被激起斗志的,不?要想乡试那次仅仅在一省中才得中了十三名。虽然在鹿鼎书院有弊端,但是好处肯定更多。
等?二人介绍完自己,众人都是面色各异,前朝淮安白氏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就好像魏晋的瑯玡王氏和陈郡谢氏一般鼎盛。白氏士族子弟也会来他们学院求学吗?有的面露惊讶,赞叹白氏子弟有风度,他们哪里看的出来风度不风度,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白氏子弟而言,头上有亮闪闪的招牌。有的不?屑,因为他们觉得淮安白氏已经没落了,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院长安排白令致二人坐在秦舒林后面,课余,秦舒林笑着问他二人:“在下秦舒林,京城人士,淮安白氏可是大名鼎鼎啊,听说令致兄台是得了清宁省的亚元呢。我们诚身斋也有一位大才子,刚好就是得的清宁省得解元,你们三人应该认识吧?”
秦舒林声音不算小,谢琰自然也听见了,秦舒林这?是在给他拉仇恨呢。他面不改色,依旧看着眼前的书,他来书院是读书的,是为了中进士入仕途的,不?是来这里?勾心斗角的,那样才是本末倒置呢。
白令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书本,吹了吹书上的灰尘,权当看不?见秦舒林。他是讨厌谢琰,但是这个人又是哪个人物?秦舒林想拿他当枪使,他又不?是傻子。谢琰能力压他兄弟二人,也算个人物,就是他敢和仪珑公主勾勾搭搭的,让他不?喜。秦舒林呢?至少他在京城也待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号,想来只是一个平庸之人,秦舒林没有资格和自己相提并论。
秦舒林就算再会装腔作势,这?个时候笑容也挂不?住了。这?个白令元,竟敢无视他!败落的士族子弟能顶什么用
?还敢瞧不起他!
白令致只好接过话头:“自然,我们兄弟二人都在清宁省见过谢解元的风采,鹿鼎书院果然是人才辈出,钟灵毓秀之地啊。所以此次上京,特意来的鹿鼎书院求学。”秦舒林这?才稳住了情绪,和白令致攀谈起来。
吴成在一旁道:“听闻冯春冯公子最近打算大宴才子雅士呢,齐林省的解元万纯和与成安省的五经魁都说要去,二位白公子一定收到邀请了吧?”秦舒林也是定定的看着谢琰,他这?次也要去,不?过不?是冯春邀请,而是他托人挤进去的。这?等?扬名立万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白令致笑笑,道:“冯公子的确给我兄弟二人下了帖子,不?过我们还没确定去不去。”冯春的打算他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只是冯春势大,他们又不好拒绝,只能想个稳妥的法子给对付过去。
白令元看到谢琰在那边露出深思之色,暗自在心里?猜测莫非谢琰也受邀请了?
谢琰的确收到了邀请,前几日谢瑞为了这?个事还特意‘屈尊’来了鹿鼎书院。他和谢瑞互相不对付,谢琰还记得当年谢瑞与旁人勾结陷害他的事情,谢瑞也从未道歉过。这?么多年,往来也不?过是通过祖父祖母罢了,不?过在别人眼中他们依旧是一家。同属一个宗族,哪里逃得开。
谢琰心底还暗自奇怪这个什么冯春与他素不?相识,竟然想着来请他?就在他疑惑之际,柳晋和书院里另一个同窗于易楠也收到了拜帖,几人合计了半天觉得这?个宴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又托人打探了消息,才得知冯春打算让这些才子给他做衬,好扬名,以后中进士也不?会有人怀疑。既然是这么个原因,谢琰等人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只是冯春此人背景深厚,他们比不?了,若不去又怕得罪他,总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柳晋犹豫再三,对谢琰道:“琬圭,若是旁人我一定不?建议,但是你,我觉得你可以试一下这?个法子。”
谢琰用手撑着脑袋,疑惑的看向他:“什么法子?”
柳晋道:“你不?如去投奔豫王算了,一则,冯春虽势大,但是他也不?傻,对上豫王他也不?会争锋;二则,你与安
阳公主嫌隙已久,安阳公主和太子的关系你也知道。你得罪她就相当于得罪了太子,当年状告你父亲骗婚公主,又是豫王的手笔,在别人眼中,虽然你未曾入仕,但也把你打入了豫王一党。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此投效了?”
谢琰听得是冒火不已,他还未入仕途,都被扯入这个党派那个党派的了,真是有够麻烦的。但他也知道,这?些是已经改变不了的,只能在这不?利的情况下寻找有利的机点。
何赟在一旁摇摇头:“你的方法虽不错,但是豫王就一定会保住谢兄吗?虽然谢兄文采风流,前途不?可限量,但是现在也只是小小的举子。豫王门下不?知多少名门官员,他真的会愿意庇护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谢琰却道:“虽说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可能的。没错,在大家眼里我是豫王的人,所以豫王更要因此保住我。不?然在别人眼里,他若保不?住一个小小的谢琰,别人哪里敢投效他呢?而且因为种种原因,我不?可能再和安阳公主调和,豫王才放心用我啊。”
柳晋道:“正是这个理,前朝有位名臣,姓乌。他投效前朝世宗的时候双腿已断,连举人的功名也不?是,还不?是受到了世宗的重?用?后来平步青云,官宦显达。”谢琰不知道的是他竭力想避开的太子,高高在上,竟然有一天会和他有交集的一天。
轻烟楼上,一个身穿绛紫色袍子的男子束着玉冠,倚栏远眺。年近四十,目下青黑,虚浮不堪。一旁一位中年男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太子,现在可怎么是好?圣人最近要秋狩,带了忠王去。按理来说,您是太子,圣人走了,就该让你监国。但是圣人这?几日提也没提,反而将豫王派到户部去了。好嘛,他之前在吏部干过几年,有了人脉,现在又有了户部在手,势力更加大了,这?可”
男子还未说完,就被太子抬手打断了。他躬着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少年男子,那男子生的毓秀雅致,俊逸无比。太子旁边时候的太监一看,立马心领神会,下楼去了。中年男子也不?说了,他也知道自家主子这?个好男风的性子改不了了。这?么多年,圣人看在东宫有了几个王子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也不?敢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