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真恶心，&rdo;付坤骑上了车，单手扶着车把蹬了几下，撒了车把儿边骑边挥了挥手，&ldo;你快回吧。&rdo;
公交公司这片宿舍都是筒子楼，没有单独的厕所和厨房，到了下班时间，楼里的公用厨房里就挤满了人，整栋楼都弥漫着菜香。
付坤家在三楼，他捧着胳膊蹦上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邻居李大妈端着锅往屋里走，看到他上来，李大妈举着锅就停下了，眉毛在脑门儿上来回挑着，一脸神秘看着他：&ldo;坤子，你家来人了。&rdo;
&ldo;李大妈好。&rdo;付坤伸手揭开锅盖看了看，一锅大白菜，他没什么兴趣，把盖子又盖了回去。
&ldo;没肉就不吃了啊？&rdo;李大妈看着他，继续压低声音，&ldo;你家来……&rdo;
&ldo;知道了，&rdo;付坤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拎手里往地上拖着往自己家走，&ldo;来人了，您家不来人啊，老说。&rdo;
李大妈还在身后嘀咕着什么，付坤懒得再听了，这楼里的大妈都这样，什么李大妈张大妈陈大妈的，对别人家的事儿，甭管是什么，都比自己家的事儿还上心，谁家要有点儿什么，明里暗里议论得比谁都来劲儿。
他对这些都没兴趣，不就家里来人了么，来了就来了，他就知道要是家里来人了，他明天就能跟老师说家里来人了我妈来不了学校。
但李大妈最后的那句话还是被他扫进了耳朵里，李大妈说，你家来了个小孩儿……
小孩儿？
小孩儿！
付坤突然想起之老爸老妈从夏天开始就商量要给他领个妹妹回来，还带他去过一次福利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领而不是让老妈再生一个，但他还是一直期待着。不过期待了大半年也没动静，他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现在听李大妈这么一说，他一下兴奋了，是把妹妹领回来了？
&ldo;饿死啦‐‐&rdo;付坤推开自己家的门，把书包往里一扔，按习惯先拉长声音喊了一嗓子。
&ldo;先喝水垫垫！&rdo;老妈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ldo;妈这儿有事儿。&rdo;
付坤没回答，老妈没在客厅，不过客厅里有别人，李大妈说的小孩儿就是这个？
这是个……小姑娘？
付坤盯着站在他家饭桌边儿上的小孩儿看，小孩儿看着不大点儿，都不够他胸口高的。穿着件红色的小棉衣，戴着个帽子，帽子下面露出几小撮短短的刘海，脸上还捂着口罩，看上去跟个小圆球似的背着小书包，也分不清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就看着眼睛挺大的，感觉像个小姑娘。
小孩儿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跟付坤对视。
&ldo;你谁啊？&rdo;付坤拿起地上的书包，扔到了饭桌上。
书包上的小铁扣在桌上砸了一下，声儿不大，但那小孩儿像是被吓着了似地猛地往后躲了躲，一直瞪得挺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ldo;这芝麻胆儿，&rdo;付坤笑了，扭头冲里屋喊，&ldo;妈！这谁家小姑娘啊！&rdo;
&ldo;什么小姑娘，&rdo;老妈终于打开里屋的门，探了个脑袋出来，&ldo;是小男孩儿，妈跟你刘姨说事儿呢，你先和面去，晚上咱们吃饺子。&rdo;
&ldo;我怎么和？&rdo;付坤看着自己右胳膊上的夹板愣了愣，吃饺子他倒是挺乐意的。
&ldo;用左手呗，你不号称左右开弓打遍天下么，要不你先带着弟弟玩会儿。&rdo;老妈说完又关上了门。
是个男孩儿啊？不是妹妹？那就是说这个不是领回来的妹妹了？
付坤转过头看着那个小孩儿，长得跟个娃娃似的，他弯下腰冲小孩儿笑了笑：&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小孩儿看着他不说话，就那么站着。
&ldo;我叫付坤，&rdo;付坤想起了学校那些一二年级的小孩儿，觉得大概是自己笑得不够慈祥，于是又咧嘴笑了笑，&ldo;你叫什么？&rdo;
小孩儿还是不出声，一直瞪着眼睛看他。
&ldo;得，爱说不说，你站着吧。&rdo;付坤的耐心瞬间消失，直起身转身准备出去，跟这小孩儿玩，还不如去和面呢。
&ldo;一杰。&rdo;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
&ldo;啊？一截儿？&rdo;付坤停下脚步回头，&ldo;这什么名儿啊，我还半截儿呢。&rdo;
小孩儿瞪着他似乎有些茫然，接着就垂下眼皮看着地板不说话了。
&ldo;行吧，一截儿，&rdo;付坤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儿可怜巴巴的，于是心软了，&ldo;我去和面，你来玩么？&rdo;
小孩儿又不出声了，付坤的耐性第二次瞬间消失，这小孩儿什么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