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门急走了几步,吐了口气。
那棚屋里的味道可真让人窒息。
她往回城的方向走,但出棚屋区时竟意外看到韩城竟然还在,还有刘卫也在。
两人见她出来都看向了她。
韩城微侧了脑袋跟刘卫说了句什么,刘卫就神色紧张,急匆匆的往顾柔的棚屋里去了。
阮觅远远看着,扯了扯嘴角,心道,顾柔也是本事了。
不过她想笑一下,脸上却僵硬得很,连一抹冰冷的笑都露不出来。
“县主。”
阮觅转头,竟看到了韩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为安置城外灾民还有防止时疫扩散开来一事,这几个月以来,两人其实接触很多,也算得上是熟人了。不过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只谈公事半点其他的话都没说过。
但要离开了,阮觅和史知府,纪云等人都已交代完公事,也已告别过,但她却未曾和韩城特别说过这事。
大概是韩城身上的江湖气太重,眼神又总像是把别人看得透透的,带着些慵懒的冷诮,让人不愿过多交集吧。
但除了性子让人不愿接近,这人行事做事真的非一般的能干。
若不是他,外面的灾民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容易安顿下来。
“她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
阮觅正在想着或许她该好好跟韩城道别一番,韩城已经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破天荒道,“你的眼睛和身上都快要掉冰渣子了。”
说的好像她的生死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似的。
阮觅微哂,淡道:“我为何要开心?只要你自己不往我跟前凑,不来害我,我就从未将你放在眼中过,你的生死又和我何干?你要死了,我为何要开心?”
顾柔一愣,她怔怔地盯着阮觅好一会儿才惨笑道:“是啊,你是女主,我不过是个恶毒女配,你又怎么会理会我的身死?”
女主,女配又是这么奇奇怪怪的话。
她以为她在看画本子吗?
阮觅觉得顾柔很古怪。
很多地方都古怪。
这也是上次赵允煊要处死顾柔之时,她要留下她的命,并将她扔到城外派人监视她的原因。
从六年前她甫入南阳侯府,一直到现在,她回思顾柔的所行所为,总觉得其中有很多违和的地方。
顾柔并不是心思多深的人。
最开始她见到她时,她才十一岁,性情明朗大方,眼神真诚带着些好奇,经常会有一些世家贵女很少会有的出格行为和想法,会很多奇巧的点子,也很喜欢跟她说沿海的事,说些风土人情,对人自有一种尊重,就是对下人也从没有过轻贱。
所以最开始顾柔接近她,她才没有排斥,甚至称得上是喜欢了,所以便也没太留意,让她进入了自己生活中。
甚至她那时还觉得南阳侯夫人能养出这样的小姑娘来,心底必也不会差。
也才对南阳侯夫人少了很多防心。
后来她做的那些事,什么灾年时拿私房钱出来设棚施粥,号召大家募捐,救济灾民无数,战时卖自己的庄子购置棉花,雇佣灾民做冬衣捐赠给朝廷这一桩桩,说是为了嫁给赵允煊铺路吧,那她一个小姑娘也想得到。
可最后她竟又轻易的在梁和兴那里出卖了赵允煊,出主意给梁和兴设局害他。
说她聪明她又天真愚蠢得让人无语。
说她蠢她却又有那么多的聪明点子
阮觅静静看着顾柔,道:“你想见我,就是想说这些吗?”
顾柔闭了闭眼。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那眼泪流到脸上溃烂的地方,哪怕这两日她已经习惯了各种疼痛折磨,但此刻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一阵哆嗦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原本她还想着有什么翻盘的机会哪怕是被阮觅逼在了城外,流落在这些灾民中。
可是她还是存在着侥幸的心理。
她甚至看上了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