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定定看着负手立在旁边的忠勇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喑哑但清晰，“爹爹，南风哥哥一家是怎么死的？”
卫氏手里的勺子掉进碗里，清脆的碰撞声，惊醒了愣着的众人。
忠勇侯看着一脸平静却异常执拗的姜月，心中酸涩，他天真的女儿终究是变了。
“是被剑所伤，刑部和大理寺还在调查。”太过残忍，忠勇侯不想说给年纪尚小的姜月听。
姜月看出来忠勇侯不愿多说，遂不再多问。
夜晚，忠勇侯府的人都睡下了。一个只身着中衣，外披白色兔毛披风的身影出现在了忠勇侯的书房里。
一柱香后，姜月脚步沉重，缓缓往揽月阁走。
三人中，长公主和南风哥哥都是一刀毙命的，唯独镇国公身上遍布剑伤，却刀刀不在要害，显然是失血而亡，折磨至死的。
所以，凶手的目标是镇国公，南风哥哥和长公主都只是顺带的。
姜月想到这，泪水又落了下来。南风哥哥说过，他见过战争之后的大齐，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遍地哀嚎。他，想帮帮他们，所以他想考取功名，想当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她还记得，他眼中的向往，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宏图大志。
姜月无论如何也释怀不了，清风明月般的少年，生命以这样的方式戛然而止。
姜月避开守夜的冬叶，推开房门，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坐在自己床上的姜穗。
姜穗瞧着有些无措的姜月，知道她不会先开口，无奈道：“阿月，可是嫌阿姐笨手笨脚？从前这样的事，你都是和姐姐一起的。”
姜穗嘴上怪着姜月，眼睛却担忧地盯着她。
姜月再忍不住，走过去埋进姜穗怀里，抽抽噎噎道：“阿姐，凶手会被抓到的，对吧？”
姜穗拍拍她的背，语气坚定，安抚道：“会的，一定会的。”
夜已很深，姜穗陪姜月一起躺下，哄着她入睡。可没多久，耳边便传来姜月的嘟喃。
借着微弱的烛火，姜穗看见姜月满头大汗，眉头紧锁，嘴里一直重复着‘南风哥哥，不要’，显然是魇着了，姜穗忙叫醒她。
可没一会儿，姜月又开始了。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忠勇侯请来游医也毫无办法。言，心结不解，梦魇不消。
又过了一月，谋杀案却逐渐陷入了僵局。
忠勇侯带着所有人回到长安，成武帝便派左相与刑部、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但两部的人越往下查，却发现案件越发棘手。
跟随镇国公与长公主的侍卫全部被杀害，凶器是最平常的剑，招式也没什么特别的，循着三人的路线一路调查下去，亦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凶手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沧州，将人杀害后，又凭空消失了。
除了镇国公身上的伤痕，可知是仇杀外，没有任何线索。
然而镇国公虽是武将出身，脾性却称得上温和了，从未与人红过脸，当了驸马后，更是整日笑呵呵的。
何来的仇家？
成武帝即使怒不可遏，也没有丝毫办法。但人死为大，天气渐暖，成武帝不得不允许下葬，案件就此空悬。
下葬这日，出殡队伍所经之处，漫天的纸钱飘散，混杂在被风扬起的白皤里。
卫氏与三个孩子一起身披白纱，在忠勇侯府门口默默伫首。
忠勇侯则跟随出殡队伍一路出了城，他们身后还有数不尽的百姓。
姜月一眼也不忍抬头看，咬着牙，暗暗发誓，她定让事情水落石出。
雁过必然留痕，她不信凶手手段能如此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