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珣不需要妇人催促就做好了出门准备。
既然是赔罪而不是挑事,自然不能穿最好的衣服去。
这母子二人生活实在清贫,秦珣在这具身体的房中翻找一通,一共就翻出了两套衣服,一套是刚进入时身上洗得发白的弟子服,另外的则是一件打了补丁的粗布短褐。
离开这处山头,秦珣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中型宗门的驻地,母子俩的茅草屋在最偏僻的地界,走了好久荒芜的路边才开始出现来往的宗门弟子。
秦珣跟在妇人身后,安静打量着来往弟子,疑惑顿生。
这母子二人,母亲身上灵气微弱,也就将将达到炼气期的门槛,但儿子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有了筑基中期的修为,放在太华仙宗也能称一声天资聪颖的程度,远超这一路见到宗门弟子的平均水准。
且……
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的恶意目光的主人慌着自以为潇洒的八字步拦在前路,下巴高台,眼神轻蔑,“哟,这不是我们曲大天才吗,难得见大天才屈尊往宗门里来啊!”
炼气期。
秦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视线在这明显是要找事的家伙鞋尖前半尺停了一停。
熟知少尊脾气的魔修这会儿就该知趣停在原地了,少尊的好说话没脾气任揉任捏只存在于尊者面前,转过身除了两位护法能勉强得个好脸,看谁都是不顺眼抬手就削!
纨绔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疑惑地摸了摸,继续抬步往前,毫无所觉地踩住了秦珣目光落下的地方。
“啊——!!!”
半只断面平滑的脚掌弹跳两下滚落到了一边,血水潺潺淌出了一条小溪。
四边偷睨着的众人狠吸了一口凉气,视线落在迅速痛晕过去的纨绔身上,再看平静抖了抖手的短褐少年时,眼中惊恐根本掩饰不住。
曲西这家伙,从来被欺负到忍无可忍才还手,什么时候反击能这么利落狠厉了!
“西!”曲母焦急地喊儿子的名字,发觉四周聚集的宗门弟子越来越多,她身上的焦灼情绪也越来越外现。
她伸手抓住秦珣的胳膊,拉着他低头往前走,“你……唉,快走快走!”
她拽着秦珣的手劲儿骤然变大,秦珣一时不防还真被拉了一个踉跄,紧赶两步追上来。
“夫人这么着急,是要往哪去啊?”
没走出两步曲母就不得不停了下来,眼也不敢抬,只扯出讨好的笑来,颤着声音,“少宗主。”
她连忙将‘曲西’扯过来,拉在胳膊上的手滑到腰后轻轻施力,秦珣微微侧头看过去,正对上妇人泛红恳求的目光。
秦珣心念电转,不着痕迹撩起眼皮去看那‘少宗主’。
皮相尚可,着锦衣系玉带,穿的人模狗样,可惜周身灵气浑浊,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凡俗的世家公子跑出来了。
他的目光在少宗主附庸风雅捏着的折扇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少宗主’摇摆着折扇,慢悠悠硬是把十几步走出了百米的感觉。他把折扇一合,就往秦珣颌下递去,“难得见你这么乖巧啊曲x——啊!”
秦珣抬手攀上折扇的木质手柄,五指略微用力。折扇柄本就是寻常木头所致,不比沈慕玄那杀人的利器,顿时连木柄带那只抓着木柄的手,一道齐齐断掉了。杀猪般的惨叫霎时响彻群山。
比先前那纨绔好些的是,因着施力角度的缘故,骨头断了,筋还好好的连着,这只手倒免受了在地上沾染泥污的罪。
只有那断掉的折扇‘当啷’坠地,被一只布鞋重重碾过,立时散成了散碎骨架,不成形状。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胆大包天的曲西给本少主拿下!嗷疼死了……”
少宗主的惨嚎惊起一地鸟雀,他不成词句激烈地辱骂着秦珣,倒也让旁边围观者们如梦初醒,狗腿子们立刻扑将上来。
秦珣抬手抓向最前面的人,魔气由丹田出流转过手部静脉,手指按上肌肉虬结的小臂,魔气贯通,喝——
秦珣被重重甩了出去,背部撞在参差不齐的凸出石壁上,清晰听见了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他趴伏在地大口大口呕血,背部肉眼可见塌陷下去,他用手臂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却三番两次摔落回去。
秦珣用力眨了眨眼,避免汗水遮蔽了视线。
秘境如山岳的压力沉沉落在神魂上,细细一缕魔气蜗牛般在经脉中艰难爬行。这突如其来的限制不早不晚,险些当场要了他的命。
少年四肢无力地被人拖行回来,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