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在西旗的时候,一个伏在案前书写给格亚的书信,一个心里担着千般惦念,只是彼此都不是话多的人,好些事情都藏在心里。
赵侯觉得那夜极好,叫他觉得自己一腔热血似乎渐渐捂热了这孩子的心,他虽犹自懵懂,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糊涂敷衍了。
他下巴向旁边的位置一点,示意熙宁坐下陪他。
她本觉得劳累困倦,连打了几个哈欠,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高高的书卷上打起盹来。
赵侯写罢一折,蘸墨之时方才发觉熙宁睡得正香。
这会儿天色尚早,帐外还有临别之时点起的篝火,正燃烧得旺盛。他心中奇怪,便轻轻将毛笔搁在笔山之上,伸手将她搭在书卷上的右手轻轻翻转过来。
他粗通医理,不过算不得是个熟手,只能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医理大门罢了。
他看他腕子细巧,这样一双秀手,怎的会有那样大的气力,他脖颈一侧现在还在刺痛。
赵侯刚刚将两指搭在她腕上,他还未来得及有所感受,这轻微的动作却足以将熙宁从睡梦之中吵醒。
熙宁吃了一惊,赶忙将右手缩了回来,“我怎么睡着了。”
她努力平静自己的表情,又来回扫了扫赵侯神色,尚不能确定他方才诊出了什么。
不巧荀克烈这时候正寻着赵侯说事,见熙宁正被赵侯捏着手腕,顿觉这二人之间气氛很不寻常。
熙宁掩去眼底的慌乱,卖力的为赵侯研起墨来。
“去休息吧。”
赵侯拍拍熙宁单薄的肩膀,轻声吩咐着。
熙宁背荀克烈瞧得浑身起栗,赶忙退了出去。
邵环同万三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壶小酒,正偷偷在帐中对饮,熙宁突然闯入吓得二人差一点惊声尖叫。
“柳啊柳啊,你今日怎的神出鬼没的?”
万三抹了一把溅在自己下巴的酒滴,大方的同熙宁分享。
“这是小孩从家中带过来的,是凉月所酿,特特感谢邵环当日救命之恩。”
熙宁伸出一指沾来闻了一闻,确实是酒香怡人,不过她如今的身子可不能沾染这些,便推了回去叫两人畅饮便好。
“你不知凉月多么有趣儿,小孩说她替邵环塑了菩萨像,每日在家中进献香火,要替邵环祈愿长命百岁。”
万三捧着肚子笑个不停,邵环也是头一次见如此实心眼的人,她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之言,只好当这小孩的面勉强夸赞了一番。
好似体验了一回死后能有的待遇。
倒是很叫他新奇。
“你二人胆子不小,营里禁止饮酒的禁令可还在外挂着,若是叫人向上报了,你二人官职不保。”
万三搡了搡熙宁,“可莫说扫兴之言,明日便要同邵环作别,好些日子见不着了,还不许我二人珍重道别,你也来尝尝?”
熙宁坚定摇了摇头。
“赵侯寻你去做什么,三爷我正食髓知味,怎么就把你给叫走了,很是扫兴。”
熙宁回,“无谓小事罢了。”
想想还是觉得该向二人求证,“你们——给赵侯搓过澡么?”
第42章
万三一口酒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