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足勇气,能做的除了报警,也就这样了。
车轮带着沉重刺耳的异响停在楼门前,秦砚北从车上迈下,眼前这栋建筑灯光稀薄,犹如无声吃人的洞穴。
他身上一丝不苟的正装早已经乱了,衣领扯开,领带松散挂在胸前,袖口挽起,露着手腕上狰狞的烧伤。
秦砚北两步迈过台阶,上面的玻璃对开门在里面上了锁,能看见锁链挂着,以及前面不远,或坐或站的三个人。
他面无表情,回身进车里随手拿了一个给云织常备的保温杯,一言不发地重重砸在玻璃上。
她害怕被关起来,害怕没有自由,从小吃够了苦,为了逃出控制遍体鳞伤,他却为了留住她,强行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渐深的夜色里,秦砚北眼尾有清晰的水痕,他钢铸一般的修长手臂挥开第二下,玻璃上的蜘蛛纹就承受不住,发出让人牙酸的碎裂声。
里面的三个人惊慌站起来,几乎是同步往这边走,江时一站得最深,在目睹是谁的一刻,彻底面无人色。
保温杯不堪打击,迅速损坏变形,秦砚北毫不可惜地扔开,“砰”的撞地声中,他直接攥起拳,狠戾地继续砸向那些朝四周大片蔓延的裂纹。
手背关节染红,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玻璃门极度悚人的“哗啦”炸开,他价值不菲的皮鞋踢开碎块,脚碾着满地狼藉,一步一步走进大厅。
云家父母已经吓呆,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两个从不迷信的,某一刻夜色模糊,都两股战战地以为撞上什么阴邪的鬼神。
后面车声连续不断地抵达,几辆高大越野戛然停下,车灯如同光柱,从秦砚北背后笔直地照进一楼大厅,把他的五官彻底隐藏,只有一道颀长笔挺的漆黑轮廓。
云家父母再慌也迎上来,心知里面还没结束的事是见不得人的,不能出变故。
云父壮着胆颤声道:“干,干什么的?这儿闲杂人不能进!你硬闯我们可以,可以报警——”
“报警?”
男人的嗓音很低,缓慢嘶哑。
“急着让警方来,给你们这对想害死女儿的凶手判个死刑?”
云父瞪大眼睛,受到的压迫和危险感像有实质,深深往肉里扎,他惊跳起来,去拉秦砚北的袖口,被一把挥开。
云父一下没站稳,结结实实摔地上,人已经懵了,一脸惨白,云母见状发了疯,紧几步上前,紧着嗓子喊:“你谁!你信口开河——”
秦砚北居高临下,一丝光也没有的深黑瞳仁俯视她:“我是云织的未婚夫,现在开始,云寒的所有治疗都停止,就当我给二位的见面礼。”
江时一隔着一段距离,本能地往后退。
大厅里光线不好,秦砚北立在一堆碎玻璃上,手背往下滴着血,高大身形跟当年背着云织踏出火场的画面重叠,逼得他耗空氧气,大口喘着,胡乱去摸身边,在待客小茶几上抓到了一把折叠水果刀。
江时一把刀打开。
云织应该快结束了。
等她出来,真要是能听话,把他当成救命恩人,秦砚北再怎么都得崩!
江时一挡在通向里面那间教室的走廊口,打赌秦砚北看见刀了,就不会硬来——
秦砚北鞋底碾过玻璃,大步走向江时一,江时一攥着刀说:“秦砚北,你还敢来?你骗了云织多久?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才是她的救命——”
秦砚北冰块似的手指直接扼住江时一的喉咙。
江时一的脸瞬间铁青,几乎被提起离地,他脚拼命踩着地面,嘴唇开始发紫,发出含糊的哼声。
秦砚北手指狠狠向里压,把他颈骨捏出异响,另一只手用力揪住他头发,逼他涨出血丝的眼睛跟他对视。
“救她命了是吗?想要回报?”
濒死的极度恐惧感让江时一挤出变调的叫声。
秦砚北突然粗暴地把江时一拽近,死死握着他手上打开的那把水果刀,让他顶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动脉上。
秦砚北的颈边抵着锋利刀刃,垂眸睥睨江时一,眼底血色将要渗出。
他满身阴戾,扣着对方奄奄一息的命问:“我老婆的命债,我替她还,你敢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