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
璎珞去了。
直至黄昏才回来,她带来了信儿,道:“这金陵城的琴坊共十九家,经营得最好的要数雅思居,但奴婢去看了一眼,排了好长的队,奴婢好不容易才排到,给娘子下了一张琴,但照他们的说法,这单号得排到三个月之后了。娘子,您急着要么?不然,咱们就先去问问他们琴坊的掌柜?”
斫一张琴绝非易事,只是琴坊自有章程,特定的木料都是有的,工艺也应当很娴熟,还需要等三个月,确实有点太久了。
“等皇上寿宴之后,我再上门去问吧。”
“是。”
烈帝登基二十多年,今年才满了知天命的岁数。因合整数,故而提前操办。
地点定在千岁宫。
千岁宫是前世烈帝退位之后颐养的地方,是金陵城郊的一处行宫。行宫规模比皇宫也不逊,有宫室万千,三出阙林立入云,最值得称道的,还是堪比上林的御苑。文臣武将,均可走马射猎,倘若不是因为行宫不得常开,这金陵子弟,谁人不想在里边游目骋怀。
转眼便是天子寿辰。
依照惯例,姬家也在受邀之列。
名单上只有三人的份额,姬相便只带了姬弢与姬嫣。
姬弢心性不定,又好高骛远,照姬相的话来说,应该让她见识见识金陵才俊的实力,今后保持谦卑谨慎,不得肆意妄为。
之前听过母亲说的话,姬嫣如今看父亲,心里有不小的埋怨,但父亲对于培养姬弢成为姬氏的家主上确实也用尽心力,被寄予厚望的兄长,希望今后能够真正地稳重起来。
行宫外禁军列如星宿,宫内还未开筵却已是宾客满座,觥筹交错,起坐喧哗。
姬相在朝威望甚重,他一到场之后,立刻便有官场同僚与他寒暄。
眼见父亲走远,姬弢便将姬嫣拉着躲到一旁,“呦呦,这次胡邦的理族人也派了他们的部落王子察罕落木前来,我指给你看。不愧是番邦小国,脸上画的青一道白一道的,比倭寇还糟心。”
姬嫣却听见“理族”二字,眉头急剧跳动。
现在的理族,尚未自立为国。
她赶紧按住姬弢的胳膊:“不要去招惹他们,理族人狡诈,善使诡计。”
理族枉顾大靖将其从北夏灭族的危难中挽救的恩情,撕毁与大靖的百年旧约,擅自立国,更挑衅大靖的边境,如此反复无常恩将仇报,说一句“狡诈”姬嫣以为轻了。
姬弢很是惊奇:“怎么了呦呦?”
不怪姬弢奇怪。
北夏对外用兵多年,出了大靖,谁都打赢过并侵占过土地。理族是发源于幽州的一个小部族,当年因为旱灾而西迁,与北夏狭路相逢,结果惨遭屠戮,险些灭族。也是玄甲军杀了一个回马枪,顺手保住了理族的火种。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那时的玄甲军,与王修戈无关。
大靖给了理族边境的一块土地,让他们自力更生,但必须作为部落土著臣服于皇权。几十年来,算是相安无事。
“和倭人一样,我以为有些人骨子里的野蛮难以驯化。”
姬嫣话音落地,姬弢正点头,身后传来一道清澈温和的声音:“呦呦,你也在。”
姬弢看向姬嫣身后,“原来是萧也。”
姬嫣愣了愣,转身,也见到了殷红如血的几株茱萸树后徐徐而来的萧云回,白衣胜雪,郎艳独绝。
这里人太多,男子和女眷都有,说话并不方便,姬嫣赧然了下,踮起脚尖对姬弢说了一句话。
说完便埋着头转身走了。
姬弢一脸震惊地看着妹妹消失的身影,又看向面前芝兰玉树般的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