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总！”颜双意微微提高了声音，喝住他的话，“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挂了。”
电话那边没什么回应，只听见越嘉陵的呼吸声。
“越总再见。”
*
凌晨三点钟，颜双意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她还来不及收拾就急急忙忙赶到了急诊室。正是冬季呼吸道疾病的高发期，颜双意沿着走廊一路走来，都是感冒发烧咳嗽的病患，人群粘稠得拨都拨不动。
她费了一番力气，才从拥挤的挂号大厅转进了外科来。几乎不用找，一眼就看见了外科空旷的等候室里那个高大的人影。
越嘉陵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前倾，两只手肘架在双膝上，左手使劲攥着右手的手腕，右手上包裹着厚厚一层纱布。
大约是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头。
“越总！”颜双意低呼一声，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他那只手，“您怎么样？”
她穿了一身雪白的针织连衣裙，头发虽然还有些乱，可是未著脂粉的脸上眉尖若蹙的神情却比平日套着那张描画精致的“面具”更生动。
越嘉陵不大，只将血淋淋的手移开了两寸：“没事。”又看她，“吵醒你了？”
颜双意摇了摇头。
“麻烦你送我回去。”
他难得对她这么客气，颜双意还有点不适应，轻轻道了句：“您客气了。”说罢，从他手里拿了车钥匙先去开车。
越嘉陵一上车便打开音响。和他平日的风格不搭，他车上一律都是怀旧的粤语老歌，曲调悠扬，歌词句句合辙押韵，又兼歌手嗓音低沉舒缓，唱得人昏昏欲睡。
颜双意坐在驾驶座上，一侧头，发现越嘉陵已经闭上了眼睛。
“越总？”她试着叫他。
越嘉陵却没真的睡着，喉结微动，“嗯”了一声。
比歌曲的低音更沉，震得她心跳都停了一秒。她舔舔嘴唇：“快到了。”
他不说话。凭感觉也知道，车子绕过一个漫长的转弯，是已经驶进了酒店的花园。
随之停车，熄火。见越嘉陵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颜双意只得再次提醒他：“越总。”
颜双意没把车子停进车库，停车位正对着酒店的湖面，已经结了冰，月下只得满湖的银白。越嘉陵还是没睁眼，却把左手伸出来。
颜双意把钥匙递在他手心里，男人的手一翻，把那只钥匙随意一丢，又朝她伸手。
她只能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越嘉陵收紧手心：“我找过Andy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嗯。那谢谢您了。”她也无意再犟下去，毕竟自己倾尽全力，也只从傅云深那借来五十万。
越嘉陵身子在座椅里微动，调整了一下姿势，侧倚在座椅里，睁开眼睛看着她。她半低着头，月色映在她脸上，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什么感情。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她腕上，动作温柔，像某种诱哄：“对不住。”
她不知他这声“对不住”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刚才那通电话，也许是为了他们前日的那场争执，但她没必要去在意许多了。
“越总，您是领导，不需要向我道歉。”她说完，把车钥匙重新捡起来，塞回他手心里，“车钥匙在这里，您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手一挣，一点温热从他手里抽离。
“颜双意……”
他下意识地伸手，右手拽住了她一截一角。颜双意站在车门外回头望着他。
又是那种冷淡至极的神情，越嘉陵喉间一哽，靠回座椅里，颓然闭上眼：“让礼宾部给你叫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