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的弧度瞬息拉直,稍稍有些不自然道:“夫人可是在看翰羽?”
“嗯。”
媚天轻轻的笑,随口自然道:“我瞧着他有趣,就是有些面子薄,答了几句飞花令,脸都红了,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她说得随意,兰卿却没有心情来体会这股趣意,他也看向翰羽,只看到他红着脸接完了飞花令,又磕磕碰碰的转给了别的世家公子,仿佛对于这些世家贵族中的游乐全然不适应,一点也没有贵族公子的气度和姿态。
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月夫人的关注?
他连月夫人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兰卿心中默默腹诽了几句,却不好表现出自己的不悦,只好僵着些笑容同她说:“确实有趣,不过夫人你看,那家公子也挺有趣,他对面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飞花令都对不出,倒是她旁边那位姑娘心地善良,出手帮她解了围。”
所谓登高望远,他们坐得高,自然也能看得更清楚,不过兰卿纯粹是随口指了两个人说了两句,他只是想把媚天放在翰羽身上的注意力转移走而已。
媚天确实被他的话吸引了,没再看翰羽,她看向他说的那两个人,看了一会儿,笑着道:“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陛下可是喜欢上了?”
她的目光带着柔和的甚至有些打趣的笑意,笑得兰卿脸色都快绿了,他完全笑不出来。
他只是随手指的,那姑娘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他的月夫人便想到了这一层,她到底是多想让他尽快纳妃?
兰卿实在有些头疼。
这样下去,他今后要如何和月夫人表达自己的感情?
“好啦,陛下无需愁眉苦脸的,臣妾就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媚天笑着道:“若是陛下不喜欢,还可以继续挑选,今日这么多名门闺秀,陛下总能找到喜欢的,便是找不到也无妨,改日再选也一样。”
兰卿怀着满腔被催婚的恐惧,苦着脸小声道:“夫人,兰卿真的还不想纳妃,夫人就别催我了好不好?”
媚天的脸色顿了顿,她垂下眼眸道:“陛下可是还记着······”
她想说记着从前,但终究没能说出口,毕竟那些回忆对于兰卿来说,绝对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的黑暗。
他曾屈于人下。
这样想,他对女人有些恐惧心理也很正常。
媚天沉吟片刻,突然露出笑脸来,顷刻改了说辞。
“陛下放心吧,臣妾不催了,其实臣妾只是想早日找到一个人来照顾陛下,但陛下若是不喜,自然也就暂时不需要了。”
兰卿刚刚也想起了过去,那段黑暗而又肮脏的时光,也是他内心深处抹不掉的自卑,正是因为这些,他对于月夫人,总是期待中又充满了恐惧。
恐惧来源于他的自卑,哪怕他如今成了皇帝,哪怕他杀光那些所有欺辱过他的人,哪怕他再也无需惧怕任何人,可过去的就是过去的,是永远也消不掉的肮脏。
他该如何怀着这肮脏之身,来靠近、甚至喜欢月夫人。
那是他的心中唯一一段洁白的月光啊。
他沉下心思,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河山王配不上她,他就可以吗?
一个妓子出身,心中毫无大义,只想窥视她温柔美丽的阴暗小人,这样的他,会比河山王更有资格吗?
若到时候他真想和她在一起,世人定会将一切罪责埋怨到她身上,说她不顾廉耻勾引他,哪怕他能杀一儆百,他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他和月夫人在一起,不过是他想汲取她身上的那份温柔罢了,而不是月夫人需要他做什么。
他配不上。
“陛下,你怎么了?”
兰卿从沉重中抬起头来,便看到她关切的看着他,满脸担心神色。
他迅速反应过来,连忙笑着说:“我没事,只是方才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夫人不用担心我。”
哪怕他心中如今只有绝望成河,可他见着月夫人的时候,依然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笑,不愿她有分毫忧扰。
“我还以为陛下你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