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予话语微顿,问她在笑什么。
“突然觉得你很厉害,”她笑着摇头,想了个比喻,“好像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交给你就能迎刃而解。”
两人点的炸鱼最先上桌,盛穗侧身让服务员上菜,同时好奇道:“你也有过想做、但无法完成的事情么。”
“很多。”
“最初我并不想学金融、而是去做医药研究,”周时予在用筷子挑炸鱼肚皮上没刺的肉,夹进盛穗碗里,“后来意识到个人能力渺小,就换一条路做风投,去资助有能力的人做研究。”
盛穗想起,成禾最初的投资都是针对糖尿病行业,继续追问:“你为什么想做医药研究?”
周时予思考片刻,笑了下:“没什么远大理想,只是希望自己、或是成果能被人需要。”
模棱两可的答案,盛穗倒很能理解:“我选择从事特殊教育也差不多,不是想拯救谁,而是希望别人需要自己。”
“有人很早之前和我说过,”面对的周时予耐心倾听,盛穗忽地回想起以前,“我可能是小时候缺爱,所以走向另一个极端,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关心和爱护都奉献出去。”
她坦诚道:“当特教老师算是处于私欲,这样想,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
周时予却不这样认为:“但你做的事情帮助许多人,这样就够了。”
“以及,大多数人一生都在寻找热爱,”男人话语微顿,“不管出自什么理由,你既然找到,就该紧紧抓住。”
闻言,盛穗微微睁大眼睛:“那个人当初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说起来,她的从业选择也很有几分草率的神奇。
盛穗专业不是特殊教育,大一寒假的某次志愿者活动才首次了解这个领域,产生兴趣后一直参加相关活动,心里早生出想转行的萌芽。
但真正确定从事特教,还是因为学校响应国‘’家青年报号召、建立的青年心理互助小组。
那时她初来乍到魔都,在繁华都市难以融入,又对母亲有新家庭而对她忽视而耿耿于怀,心里郁闷,在公告栏看见互助小组的宣传单后,没犹豫就选择加入。
新建立的组织松散、外加学校没有后续扶持,负责人只是随机将七人分成一组,以线上交流的形式帮助大家敞开心扉、又敷衍潦草地请专家进行几次演讲后,发现效果不佳就没再继续。
在那个互联网不够发达的年代,互不相识的七人聊天群很快沉寂,一个月后,群主提出要解散互助群。
当盛穗以为事情要就此结束时,群里鲜少发言的“Z”突然找她私聊,表明他不想结束、问盛穗是否还愿意再继续聊。
她当时以为对方是群发,没有拒绝就断断续续和Z聊,一段时间后,居然发现两人十分投机,再简单不过的日常都能聊上半天。
他们很默契地从未问过对方身份信息、甚至彼此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但大学三年里两人无话不谈,甚至在盛穗面临就业选择时,下意识反应都是询问Z意见。
她担心临时改行太过草率,错误的选择会葬送未来,而Z那时回复的话,她时隔多年都记的分毫不差。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所爱,不管出自什么理由,你既然有幸能找到,就该拼命抓住】
“……要不是这句话,我可能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选择随大流从事一份还不错、但不喜欢的工作。”
盛穗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谈Z的事,连最好的朋友肖茗都不知道他存在,却能自然而然和周时予说起:“很可惜,后来他说要去国外治病,就没再回复过我。”
和Z的失联,让盛穗多年后也仍旧遗憾,垂眸叹气:“不知道他病有没有好,我发的邮件有没有看过、现在过得怎么样。”
独自絮絮叨叨半天,盛穗才想起周时予已经很久没说话,歉然道:“好久没想起这个人,才一下废话这么多——”
“再给他发一封邮件吧。”
沉默许久的周时予忽地出声:“说不定这一次,他会回复你呢。”
盛穗表示怀疑:“可我们很多年没联系,或许他早换了联系方式。”
“那也没关系。”
周时予背靠作椅,镜片后的黑眸因为反光看不大清,只听得低音温柔:“再告诉他一次,那些年的聊天对你也意义重大,告诉他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告诉他,你从未忘记他。”
“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