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觉得自己半夜里应该是清醒了一下,但费力睁开眼,在一片浓稠的昏暗里看见秦砚北守在她床边,俯身离得很近,呼吸近在耳畔,磁沉隐忍,热得她皮肤麻痒,实在很不像他。
没等细看他表情,她短暂恢复的意识就又抽离,再次昏睡之前,高度怀疑她是被突如其来的画面给吓晕的。
看来她这次确实病得重了,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
不止梦里被太子爷掐,醒了也臆想出他意图下手,实在有点过分,虽然她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说好的种菜又被迫搁置了,但他那么面冷心软的人,肯定不至于想弄死她。
云织这一夜睡得很安稳,退烧以后,脸色也逐渐恢复,等再醒过来已经是隔天上午,窗帘透进了几缕日光,照得她微微眯起眼,有种岁月安宁的不真实感。
她床头边放着倒好的热水,温度适合,送水的人应该刚走不久,这栋房子里除了郑阿姨,没人会这么细致地照料她。
云织润了润喉咙,从床上撑起身,看到手机上有很多未读微信和好友申请,除了因为s慕名来亲近的,竟然还有太子爷十分钟前发来的一条,语气一如既往傲娇不好哄:“醒了就别装睡,赶紧起来。”
天地良心,她只是稍微赖了一会儿床而已,这也被他知道。
等给他回复完,她视线再次落到热水杯上,冒出匪夷所思的念头,照顾她的人,总不会是秦砚北本人?
云织摇了下头,笑自己想太多,点进好友申请,最上面那条是她昨天没机会见到面的方医生。
她这边刚点了通过,那边方简就好像守在手机边一样,立刻发来消息:“云小姐,上次你给我打过电话,我就冒昧来加微信了,希望没打扰到你,烧退了吧?”
云织推测应该是方简帮她打针吃药的,认认真真对他道谢,说已经没事了。
方简那边也不见外,直接打来语音,先是医生口吻跟她寒暄:“你是不是最近在刻意节食?没别的意思,就是昨天发现你有点营养不良,血糖也低,你外表已经足够好了,还是健康更重要。”
“没有,”云织垂了垂眼,“是老问题了,我会尽量改。”
方简有点不解,一个正常长大的女孩子,也没有刻意瘦身,一般不会营养不良,她倒是特殊。
他没有过度追问,继续说要紧的,语气开始迟疑:“你在砚北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觉没觉得他性格,或者说心理层面——”
方简犹豫着应该怎么措辞,云织毕竟是秦震的人,关于秦砚北的病,虽说秦家那边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但也不代表可以随便把真实情况告诉对立面。
问题是俩人又谈起恋爱,云织早晚会面对秦砚北的问题,与其到时候受惊吓回去跟秦震说不该说的话,还不如提早让她有个准备。
他正为难,云织已经听出他的意思,心里有了底,相信方医生是太子爷这边可靠的人,了解他的全部,于是直说:“他心理状况不好,发作的时候会情绪低迷极端,还有很强破坏欲,对物对人都存在强烈攻击性,也会自残,甚至……”
那句“有自杀倾向”她咬住唇没有说。
不一定。
多半是她想太多了,上次他只是在看温室而已,没有想跳下去。
他不会的。
方简这下是真的被吓住,隔了会儿才问:“他在你面前发作过?你没逃?!”
云织自然而然说:“只是看起来有点可怕,实际他不会伤人的,宁可自伤,我那天……帮他冷静下来了,所以想问问你,以后到底应该怎么救他。”
方简呛住,快把肺咳出来,不能相信云织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转念他镇定下来,也想通了,为什么秦砚北这么不近女色的人,竟然会对她动真格,她属实是有过人之处。
这样把话说开了也好,不管云织有什么魔力,好歹短时间内能安抚住秦砚北,他也没必要这时候告诉她,秦砚北不是不伤人,是伤的时候,她没看见有多惊悚。
万一他把云织吓跑,太子爷能要他命。
云织手机上又收到秦砚北不耐烦的催促,她没在房间耽误太久,跟方简要了病情的资料,就下床洗漱,画了个气色好点的淡妆才出去,看到秦砚北坐在一楼餐厅,撩起眼帘淡淡掠了她一眼。
已经上午十点了,他平常那么忙,今天却还在南山院,电脑摆在餐桌上,双手一直没停过,抽空盯着她,示意她过去。
云织小跑到他身边,想看太子爷有什么关于昨晚不满的训话,而他只是朝她抬了抬手臂。
她下意识弯腰,靠近他的手。
下一秒他温热的掌心就盖在她额头上,彼此皮肤没有阻碍,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云织意外地屏住呼吸,攥紧手指,而秦砚北按了几秒就松开,嗓音里混着少许不知名的哑,像是一夜未眠的淡淡懒意,透着她不常见到的落拓随性。
他淡声说:“不烧了,去吃饭。”
云织却恍惚间感觉已经平稳的体温又晃动了一点。
“怎么,不是你对我这么试体温的?”秦砚北见她愣着不动,很轻地嗤笑一声,这女人做梦都索吻,醒过来摸个额头也害羞,他睨她,“还是说,只能你用,我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