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捏的两份天价资料,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更主要的,是套着冰冷外壳的细心照拂。
从出事以来,她一直害怕牵连到他,他却不动声色对她张开羽翼。
她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以秦砚北的身份和性格,不可能单纯是为了她才做这么多,探究让他伸手帮忙的主要初衷,应该是为了避免事情进一步闹大,会被有心人捕风捉影地波及到他身上,影响秦家声誉。
可她受了太子爷天大的庇护就是事实,即使她只是众多因素里最小的那个,也一样对他感激和感动。
一束强光照下来,她哪怕在黑暗中沾到星点亮度,都会仰望光源,何况这束光,明明白白就是和她切身相关的。
云织收起那些不够掏心的礼貌客气,直视秦砚北的眼睛说:“我从昨晚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很害怕给你添麻烦,想尽快解决好,别让你知情,结果还是传到了你那里,让你因为我费心费时间。”
她抓紧两个文件袋:“还费钱。”
买画和买房子的钱她当然会原封不动还回去,但一下动这么大笔的资金,对秦砚北也不可能毫无损失。
而且太子爷这一轮轰炸下来,她后续将得到的益处根本计算不清。
秦砚北下颌绷着,表情看不出波澜:“继续说。”
云织缓缓把头垂低:“你已经帮我很多次了,救命那么大的恩情,我除了来照顾你都没有什么可以回报,这次更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报答你。”
她简直说不出口:“对不起。”
越欠越多,恩情越来越大,她却只能说空话。
秦砚北被她气得微微失笑。
他想听这些?
按正常的节奏,以云织无处安放的情感,第一步用眼泪瓦解他的防线已经做完了,效果显著。
那接下来不是应该趁机扑过来,放开胆子跟他亲近,哭诉心里压的委屈难过,骗取他的心软,解释为什么昨晚没加他微信,再抓住他某一瞬间的壁垒薄弱,顺理成章提出想搬出宿舍,今天就回去收拾行李跟他住进南山院?!
住c9要是实在难为情,大不了住a区刚买的那栋,好歹离得近,方便她勾引。
现在倒好,她一本正经,就是不进正题。
怎么,逼他?
呵。
未免可笑了。
这种事,她难道指望他来推波助澜?!
秦砚北斟酌着怎么让云织上道,说两句他爱听的,那边云织的电话就响了,来电人唐遥。
云织估计是学校方面有了反馈,怕误事,不得不在秦砚北愈发没温度的打量里接起来。
唐遥说:“织织,刚才院里几个领导来过了,放心,夏露证据确凿,学校方面肯定站你这边,现在大家关注的重点在s上。”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有点不认可的气闷。
“说起来,那会儿你走之后,江学长还无意中提了一句,说s本来就很红,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跟别人公开,不知道这次是谁背后帮的忙,对你有点直接粗暴了,就不怕学校里有人怀疑拍卖会和南山院都来得太过巧合,背后指点说你被包之类的。”
“而且……他还担心你从普通学生突然到单幅作品百万级的画手,一下子负担不了这种盛名。”
车驶入一段必经的地下隧道,刚进入的几秒钟里,车灯还未感应到光线打开,通道里的光也没来得及照到入口,四周短暂的暗下来。
靠窗坐着的男人面无表情,阴影大片覆盖,蚕食着他冷戾的侧脸,眼底本来蓄积的温度几乎顷刻就消失殆尽。
云织没有特意去看秦砚北,心平气和说:“在我已经被怀疑成包养的关头谈温和?合适吗?”
“大家都在歇斯底里,只有我温和地对别人说,偷拍是错的,污蔑是错的,我没做过不道德的事,我是被冤枉的。”
“然后更多质疑再一层一层堆到我身上,指着鼻子问我,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被泼脏水?证明不了,那就是狡辩。”
“我站在人群中间努力发声,狂风骤雨突然就来了,把那些声音都清扫干净,把我托到了天上,我却要反过来嫌它太激烈吗?”
“可能嫌它的人本身不是狂风骤雨,当然理解不了它的行事作风,但我能,我非常感激,至于负担不了盛名之类的……”
云织安安静静笑了一下,语气温柔笃定:“把我托到天上,是靠风帮忙,接下来能不能在天上站住脚,要靠我自己的本事,我还不至于软弱到连尝试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