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很贵,她自己都舍不得多用。
或许是该考虑搬出去住了。
云织半跪在床上,先给报恩列了个具体计划,准备明天课后再去一次南山院,找秦砚北谈谈,哪怕她能做的很有限,至少力所能及的可以试着交给她。
这件事想好,云织就打算开平板电脑把课上要用的几张草图再改改,手指习惯性往枕头下摸,才发现床单冰凉,是空的。
她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简直要眼前发黑。
平板电脑昨天她带去画室,放在包里,直接背去了南山院,晚上睡前拿出来用过,特别顺手地就塞到了枕下。
可那是南山院c9五位数的枕头,不是她宿舍的。
云织靠在墙上欲哭无泪,眼见着天色已经黑了,她又没有秦砚北的联系方式,明天早课八点就开始,是重要讲座,平板必须要用,如果今晚不去取,早上宿舍六点半才开门禁,从青大到南山院往返,时间绝对来不及。
云织看了眼手机,晚八点刚过,还不算太迟,虽然不确定秦砚北是不是在家,怎么也要去试试。
从青大校门到南山院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云织赶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出租车被拦在大门外不能进,制服笔挺的保安皱眉看她,公事公办道:“如果是访客,需要业主的允许我们才能放行。”
云织无奈,不抱什么希望地说:“我找c9栋,秦砚北,麻烦你跟他说我叫云织,他认识我的。”
保安见她貌美,怕真的有什么重要关系,也不敢太怠慢,把她带进前面大堂,当着她面拨了c9门禁的视频通话。
c9栋室内游泳池边,是一片两层楼高的攀岩壁,秦砚北换掉了正装,穿着宽松衣裤,安全锁只是做样子一样虚虚挂在紧窄腰间,到半途不过用了十几秒,他目光向下,掠过餐厅,在云织吃早餐坐过的位置上停顿了两秒,深黑瞳仁里涌上燥意。
太子爷下午百忙里抽出空来,搜了下云织那间画廊,正好看到画廊的微博账号三分钟前发的一条动态。
那么短的几个拼音,完全是欲盖弥彰。
——“为砚砚哭了。”
秦砚北淡嘲,替她解围,她还哭?身为个间谍,只是被他拒绝两句就停在那不动了,多追一步都不肯,到现在七八个小时过去,也没再做努力,有什么可哭的。
他随手就搁在一边,然而照片里的模糊剪影,自动清晰成某双干净的眼睛含着水汽,波纹凌凌地摇晃,晃得人心浮气躁,那些像是从神经深处拖拽出来的不安宁搅动着空气。
一楼门禁对讲的视频请求在响。
秦砚北向来不会接通。
这栋房子能进得来的人有限,需要门禁询问的,都在范围之外。
但这一次的铃声,让秦砚北从攀岩壁上跃下,破例开了对讲权限。
屏幕亮起的同时,角落里云织的脸就自动跳进太子爷视野里,因为在风里站过片刻,她眼睛被吹得有点流泪,加上大堂取景镜头自带滤镜,直接打造出了湿淋淋的弱不禁风感。
……还真哭了。
保安正要介绍云织的情况,想问秦砚北放不放行,云织就忽然挤上前,郑重问:“秦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可不可以让我进去。”
这个时间,方简不会来,郑阿姨肯定也走了,只有秦砚北一个人,真正的孤苦伶仃。
而视频中的男人,原本冷白调的肤色居然微微发红,显然体温不正常,联想到这两天的低温大雪,云织基本可以确定,秦砚北多半是在发烧。
刚做过剧烈运动,从攀岩壁跳下来的太子爷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才想起拽过轮椅,不动声色地坐上去。
……差点忘了。
他是重伤残废。
云织着急说:“这个季节生病不能忍着,你本来就有伤,发烧会影响恢复,秦先生,我今天冒昧过来是为了拿昨晚落下的平板电脑,没有打扰的意思,我保证,你让我进去拿到东西,再看看你的情况,我很快就走。”
隔着屏幕,云织都能感受到秦砚北的冷淡不耐。
可她总不能眼看着恩人遭罪。
如果他摆在面前的困苦她都解决不了,还何谈报恩。
于是镜头前的女孩双手合十,声音放轻,南方软语不自觉搅入绵糯的调子,甜涩交杂磨过人的耳膜:“拜托了。”
秦砚北半眯起眼。
云织没有办法,眼帘微垂着,更小音量地慢慢咬字,像无意识的撒娇:“求你行吗。”
三两秒之后,对讲音响里终于传出秦砚北低而凉的声线:“让她进来。”
这还勉强像个正经追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