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听到……”
大家都笑起来。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高兴,高兴他能看中我的诗,又有些沮丧,沮丧自己表现得太拘谨太扭捏,在他面前出了丑。
晚上做着作业,想起这件事,又心绪不宁起来,一个劲地懊恼自己太不大方。对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我拿出笔记簿,重新朗诵起来:“我的心是一片荒茫的雪原从未有人踏足……”
正读得声情并茂,忽然响起一阵大笑:“哈哈哈!”
我一转头,看见陆义阳倚在门框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有什么好笑的!”我生气地叫道。
“你这读的什么诗啊,笑死我了……”他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笑什么笑!又不是读给你听的!”我气得跑过去推他,“出去出去!”
“别呀别呀,”他任我推搡着,就是不走,大笑道,“我说你也别上那个什么文学社了,我来教你,保证比姓乔的强!”
“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叫道,“你管好自己的气门芯就行了!”
他收敛了笑意,但嘴角仍是笑着,看着我的脸,道:“原来还在为这个事生气啊!我说呢。”
“谁生气了?谁有空管你的事啊?”我不停地翻着白眼道。
他想说什么,忽听王阿姨在对门叫:“义阳!”
“来了!”他应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塞我手里,“给你的。”转身就跑了回去。
我气咻咻地把东西往床上一丢,在书桌边坐下来,没好气地把笔记簿塞回抽屉,继续做作业。做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伸手从床上拿了过来,拆掉外面精美的包装纸,打开来一看,竟是当下最流行的玻璃风铃,一个个做成透明的小铃铛模样,旋转着排成两圈,轻轻一晃,就发出清脆的声音:“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我正欢喜呢,忽然一想,这肯定又是那个翟丽送给他的,心里顿时一凉。“谁稀罕!”我“哼”了一声,想随手丢开,可是又实在舍不得,便找借口说,反正自己都跟翟丽说了,她送陆义阳的东西都送给了我,真收下也没啥。
我把它挂在窗下。
过了几天,我回到家,发现书桌上放着一本书,是席慕容的《七里香》。我心里不屑得要死,心想就他这个体育委员,还想教我这个学习委员、语文课代表写诗呢!他知道什么是诗吗?
我心想这就拿去还给他,可是随手一翻,让我再也放不下:“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而沧桑的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我甚至都想不到要坐下来,站着就开始读起来,连吃饭、做作业、睡觉都没心思了,我从未读到过这么优美的诗句,每一个字都像一阵细雨轻轻地洒落在我的心上。那以后,一有空我就捧着它细细地读,还像当年抄歌词一般,一遍一遍地把它们抄在自己的笔记簿上、写给舅舅的信上、贺卡上。
舅妈知道我爱读诗,特地给我寄来徐志摩、戴望舒、余光中、海子、舒婷、顾城、汪国真等诗人的诗集,更有烫金封面的雪莱、泰戈尔的诗集,还是中英文双语的。我如饥似渴地读着。
第19章运动会和英语演讲比赛
十月,是秋天最美好的时节。天空深远,云朵悠长,微风不燥,树叶渐渐地由深绿转成金黄,整个小城都洋溢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诗意。
学校决定举行一年一度的运动会,这是学校规模最大的盛会,是所有学生的狂欢节,也是每个班级的体育生们最扬眉吐气的日子。
每个班级都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动员和报名工作。可惜我天生右小脑不发达,没有运动天赋,这次运动会只能做“啦啦队”。孙霞因为个子高,被班主任点名参加了跳高比赛。她有苦说不出,每天放学后,便让我陪着她去大操场练习跳高。其实我知道她的运动能力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空有一个招摇的高个子而已。我记得六年级时,体育老师看中她,让她参加学校排球队,结果第一次训练她就崴了脚。
那天放了学,我又陪她去练跳高。市中学附近的大操场是小城第一个标准化田径运动场,平时也是对外开放的。秋高气爽,出来到操场上活动的人很多,有学校田径队在训练,有参加运动会的学生跟孙霞一样提前来练习的,有男生在踢足球,有附近的居民在打太极拳,还有人在放风筝。我们走到用来跳高、跳远的比较偏僻的沙坑处,已经有两个别班的女生在那里练习了。跳高的设备很是简单,就是两根标着刻度的竹竿往坑边一插,上面绑着一根橡皮筋就成了。
两个女生练了不多时就走了,我们看天色尚早,决定留下来再练一会儿。我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打开诗集看着。忽然一个足球飞快地从我身边滚过去,滚过草地,滚过跑道,直滚到围墙脚下茂盛的草丛里去了。两个男生互相追赶着过去抢球,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咳起来。“谁呀?”我用书在鼻子跟前扇着灰尘,恨恨地望过去——只见一个男生抢先跳入草丛中,弯腰捡球,另一个男生紧跟着跑到他身后,突然抬起脚来,朝着他的屁股狠狠踢去。前面那个正在捡球的男生毫无防备地往前一扑,头重重地撞到水泥围墙上,栽进了草丛中就再没起来。从我们的角度刚好能清楚地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吓得我和孙霞捂住了嘴巴。
后面那个男生回过头来,远远地向着一同踢球的男生们招手,贼喊捉贼地叫道:“快来人哪!李××摔倒了!”
这时我看清了他的脸,一阵惊惧直袭心头——竟然是夏威!
男生们纷纷跑了过去,七手八脚地扶起摔倒在草丛中的那个男生,有人吓得叫了起来:“不好了!头破了!”隔着老远,我们都能看到他的头上殷红一片。他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起来,簇拥着朝大操场门口跑去,田径队的老师和学生们看到了,也赶来帮忙,有人叫着:“快找辆车子,送医院!”
我和孙霞呆呆地看着,只见夏威跟在那群男生后面,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朝着我们的方向,咧嘴一笑。我止不住打了一个han噤。
“怎么是他?”回家路上,孙霞忧心忡忡地问道。
是啊,怎么会碰到他?原本以为他上的是小城里另一所比较差的初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他再有交集的,谁知冤家路窄,今天又会在大操场见到他。我忍不住想起在小弄堂里他和另外两个男生对我做的一切,想起他突起食指关节朝陆义阳的眼睛狠狠打去,想起他用钉鞋把陆义阳踢得浑身是伤……而如今的他,看起来是比以前更坏更无可救药了!
从那天起,我们再也没有去大操场练习跳高,直到运动会开始。
在一片秋色宜人中,运动会如期举行。大操场被装点一新,座西朝东的主席台上挂了大红条幅,插上了五星红旗,400米椭圆形跑道重铺了煤渣,用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