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双眼一亮,大喊道:“皇姐!皇姐!”
那游船的行速极快,华瑶拉着谢云潇往船上跑,边跑边喊:“姐姐!姐姐!救我!姐姐!”
在这世上,华瑶只有一个姐姐——那便是当朝三公主,高阳方谨。
游船的甲板上,晚风沁凉,方谨手握长鞭,倚着栏杆。她头戴琉璃宝钗,身穿镂金红裙,周身一派傲然之气,很是英姿飒爽。
方谨比华瑶大了七岁,如今正当二十二岁妙龄。她的母亲是已故的孝仁皇后,她的外祖父是内阁首辅,她的姨母是国子监祭酒,而她本人不仅是皇帝的嫡长女,也是皇帝最器重的女儿。
华瑶上船之后,直接扑向方谨,尚未开口,便已泣不成声:“姐姐,姐姐……”
游船前侧的花厅里,碧纱宫灯照得满室通明,尽显珠光宝气。这间花厅以珍珠为窗帘,以珊瑚为屏风,以白玉为台阶,还有一群衣衫不整的美人跪在阶前。
那些美人有男有女,全是伺候方谨的奴仆,方谨淡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美人们磕头谢恩,悄无声息地离去。
方谨牵住华瑶的手:“起来吧,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华瑶缓缓起身,坐到了方谨的旁边。
方谨端起一杯龙井茶,吩咐道:“你先去内室,换一身衣裳,入秋了,天气冷,你别着凉了。”
华瑶只说:“我得罪了卫国公的幼子,卢彻。”
方谨头也没抬:“卢彻,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落泪?”
华瑶抽泣一声:“他的手下冤杀了自己人,待会儿可能嫁祸给我,我怕卫国公夫人进宫,找皇后娘娘告状。”
方谨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华瑶:“死了个奴才罢了,无关痛痒。我把案子审个清清楚楚,他就没办法嫁祸你了。”
方谨与华瑶交谈时,卢彻及其手下,还有拱卫司的几个卫兵都被带进了花厅。
这几个卫兵之中,官职最大的是“百户”,官阶正六品,他见到方谨,也把腰杆弯得很低:“卑职拱卫司百户,参见二位殿下,恭请殿下圣安。”
“免礼,”方谨道,“今夜之事,因何而起?”
卢彻的酒意已消,人是完全清醒了。他跪着爬向方谨,解释道:“三公主,三公主明鉴!是华瑶……四公主她……”
方谨笑了一声:“你直呼我妹妹的名字。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姓高阳呢。”
众所周知,“高阳”乃是皇姓,方谨这句话,可谓诛心之言。
拱卫司的卫兵们心中也有了计较,这一边是卫国公的幼子,另一边是三公主和四公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卫兵便发话道:“四公主原本是在河上行船,经过一条河道,恰好与卢公子碰上,卢公子并不认识四公主,情急之下动起手来……”
“不是我!”卢彻喊道,“是他,他先动的手!”
卢彻指向谢云潇,连声叫嚷:“京城严禁斗殴,违者收监三个月!你睁大眼,瞧瞧我是谁!我不比你更懂律法?!”
此时此刻,谢云潇仍然戴着面具,笔直地站在华瑶背后,像是华瑶的近身侍卫。
华瑶低声道:“今天京城有灯市,我带着侍卫,出来逛灯,在码头租了一艘乌篷船。因为我没坐过小船,心里有些好奇……”
“下次别坐小船了,”方谨打断她的话,“破破烂烂的,你也不嫌挤得慌。”
华瑶点头:“姐姐说的是。”又说:“我在河上赏景,卢彻把我当成船妓,派剑客来侮辱我,我没理他,他就要杀了我,如果不是我跑得快……”
卢彻骂道:“四公主!我敬你是公主,你颠倒黑白?!我的剑客死了好多个!全被你杀了!杀了!是你杀了人!!”
忽有“啪”的一声重响,官窑白瓷碎片洒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泼溅在卢彻身上,卢彻感到一阵剧痛,吓得尖叫了一声。
方谨负手而立,皱眉道:“皇族发言,可有你插话的份?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你是一点规矩也不懂。”
拱卫司的卫兵们纷纷跪下,垂首低眉道:“殿下息怒。”
华瑶接着说:“我根本没有杀人。卢彻养了两个练毒的高手,他们自相残杀,尸体必定留有余毒,还有一些人水性不佳,自己溺死了,关我什么事?姐姐让仵作检验一番,便知我所言非虚。”
“那便是了,”方谨坐回原位,判定道,“今夜之事,全因卢彻一人而起,错已铸成,覆水难收。对皇族大不敬,本是死罪,念在他初犯,且害死了自家剑客,发送到拱卫司细审吧。”
卢彻此时才知大事不妙。他急中生智:“四公主呢?不能只审我一个,四公主要和我一块儿去拱卫司!还有她那侍卫!”
华瑶怒火中烧:“你无礼在前,还要拉我下水,我问你一句话,你不能狡辩,只能点头和摇头!”
方谨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架起卢彻,在他的惊慌吼叫之中,点了他的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