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齐宴从屋内出来,与他讲明已许诺流民的几个处置方案后,赵元康才知,这齐晏要干的是怎样的大事——
建立“济安园”,为流民等穷人看病。
建立“养居园”,向流民等穷人提供衣、食、住的场所。
建立“予泽园”,让每个去世而无地埋葬的人在此安息。
赵元康听完后沉默良久,没想到此人刚上任便准备如此大刀阔斧,且建立这三个“园”,听起来简单,实施上却何其困难,但看齐宴条理分明的话,该是心中也已有计划,他便问:“这几点,你打算具体如何实行?”
秦月淮在心中笑了一下,自沈烟寒救治那些流民找上他后,就郑重其事地问过他有何办法,他是思索了许多,却苦于手中没有权利掌控。沈烟寒有句话说得对,他就是一小小翰林学士手无实权。他想来想去,只能通过最激烈的方式,让那些人告到御前,用高宗上位者的威严去往下施压。
倒是没想到,如今他进了临安府府衙任职,实施起来心中想法便容易多了。
秦月淮以为是赵元康调他来此做事,出于做实事的目的,如实答他:“方才下官问过他们了,当下有病的人都在‘安康堂’被救治,建‘济安园’便暂且不紧急。”
“府衙里西次间旁也有三间空房,可以暂时安置他们,下官认为衙门可以先供一些衣、食,同时也着手建‘养居园’。”
“也就是说,当下最要紧的,是处理死者的后事——即,建立‘予泽园’。”
可不是么?
那些人将尸体抬来大剌剌地堵在大门口,不止他们进出觉得有几分森冷不吉利,路过的百姓亦诸多指指点点,赵元康点头,也认为建立予泽园迫在眉睫。
他急声问:“建在哪?”
秦月淮道:“城西郊宝石山南有一处荒地,下官觉得可以开发用于建此园。”
赵元康想到他也曾提过将死者葬在城外,但被那些人激烈反对,不由担忧:“可那宝石山离城不近。”
秦月淮笑一下,答得游刃有余:“但风水极好。”
赵元康心中大惊。
他委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divclass="tentadv">大周自皇家上到平民下,多有信命理、理佛者,去寺里、庙里参拜乃是常事,给死者做道场、供灯堪称稀疏平常。安葬死者,所有人都重视必得选一风水宝地,以荫蔽后世。
“宝石山”——就连名字都透露着吉利不是么。
赵元康问:“你说……那山是荒山?”
“不是。”秦月淮道:“山不是荒山,只是山南有一约方圆八里的荒地。”
临安府近处的地,也很可能是哪家权贵的,赵元康一向小心,再问:“你确认那地无主?”
秦月淮看他一眼,道:“那地原是属于前相公章公一家,自章公去往永州后,地便荒废了。”
赵元康一惊:“竟是章相的么?你又如何知晓?”
秦月淮心中微动,他没说再去落实落实,而是直接提了章浚,以为赵元康自是明白其中缘由的,却不想赵元康还这样问他。
不确定赵元康是否是故意为之,秦月淮看着赵元康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一细微表情,缓缓道:“下官的先母是章夫人的表妹,按辈分,本是要唤章公一句表姨夫。”
赵元康的反应不像是刻意试探他,惊讶道:“你是他的亲戚?”
秦月淮点头称是,心中却疑惑:赵元康怎一副不像是看过他在吏部档案的样子?难道下调令的不是他?
他狐疑中,听赵元康接着聊那荒地:“章相只是被调到永州,那地还是属于他的,府衙贸然去使用恐怕不妥。”
这话是委婉说章浚不是被抄家,倒是有些照顾了他这个章浚亲戚的颜面。
但谁又不一清二楚,只要章浚一家不回这临安府来,名义上的所属物不过也是空话罢了,早晚会被充公。秦月淮想,他更该趁着如今还挂着个章浚名头时,用此刺激赵猷。
秦月淮做出一副颇大公无私的样子,道:“章公虽是属下的远房亲戚,但其一家罪责在身,属下认为,那地有所价值,我们府衙正该利用起来,用到有用之处。”
他不止提了章家的地,甚至还更进一步:“依属下看,原先的相府空置也是空置,整好可以用于设置‘养居园’,改为救济民众的住所。”
秦月淮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在背地里处置章浚财物的羞愧:“那宅邸想必为今上所赐,占地也广阔,还可直接分为两处,一半做‘养居园’、一半做‘济安园’。既能省事省钱,也能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