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这郎情妾意一幕在如今趋于保守的世上风气中很是突兀,而是她记得清楚,皎皎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她知晓,沈烟寒说过的话历来一言九鼎。
她更知晓,秦七郎,是延庆长公主诞下的秦七郎,那般尊贵的身份,与“上门女婿”几个字决计不会沾边。
蔡希珠百思不得其解,那他二人如今这关系,又算什么?
转念又想,她与孟四郎之间,不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么?
心中甚烦,蔡希珠又看了沈烟寒几眼,渴望能从好友的态度上,看出自己的出路似的。
沈烟寒这回的反应不似以前。
她没有避之不及地从秦月淮手中扯出手,反而视线从他的唇移到他深渊般的墨眸里,嘴角轻扬着,紧紧看着他。
见她这副模样,秦月淮便趁热打铁,刻意开口问她:“那今日在下的解决方案,沈娘子可还满意么?”
明知故问。
沈烟寒轻哼一声,矜持地:“勉勉强强。”
秦月淮眯了眯眼,故作不满:“勉勉强强?沈娘子说得,跟刚才问在下怎么办的不是你似的,跟自己能想到更优的办法似的。”
沈烟寒被逗得一下笑开,笑一半,又觉这番给他的脸色有些过于好了,便又敛了笑,理直气壮地训他:“你不过是说个三言两语,结果还没出来呢,我就率先夸你了,你还想怎样?”
她学他那样,眯眼看他,补充道:“我劝你知足常乐。”
她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因不熟练,眼睛虚着,睫毛却一直在抖,不少滑稽,秦月淮也被她逗得直想笑,但没再说下去。
他一步步试探沈烟寒的底线,但知物极必反,追得太紧,反而惹得她烦。
二人沉默着,在门外并肩看雪、等人。
天地寂静,霜风寒峭,但他们心知肚明,有些冰雪,在心中已在消融了。
一会之后,二人回到屋中。
孟长卿的人果真不是白养的,他出门不久,奉命去搜寻城内流落街头的流民一事就有了结果,陆陆续续有更多病人聚集到“安康堂”这里来。
姜大夫在诊桌边遥遥对着“始作俑者”沈烟寒吹胡子瞪眼,沈烟寒视若无睹,将病人一个个朝他跟前带,扬笑讨好他:“姜神医,您快救救人。”
拉着干草的牛车到来,秦月淮便去给流民们铺床。这里能走动的人几乎都已跟着马青年一道出去,留下来的能动的没几个,他独自一人来回数趟抱干草、铺被褥,从入夜忙到半夜,等人们喝了药,吃了饭,又主动撩起袖子去清洁碗筷,收拾残局。
在众人看来,这个齐郎君的动手能力极强,看着一身清雅,做事的手脚却麻利,身子也仿若铜铁而铸成,大半夜一口气不歇,也丝毫不显疲惫。
后半夜,众人歇下,他还背着沈烟寒回去。
沈烟寒趴在他肩上,一手撑伞,一手手指去点他脸上的疤痕,因哈欠连天而泪眼朦胧道:“你怎么精力无限的样子,忙了半夜,就不觉得累么?”
做的是有意义的事,还能这样背着她行走在世间,更是意外之喜,何谈疲惫?
秦月淮脚步平稳,回应她:“不觉累。”
沈烟寒又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困得糊涂,脱口而出:“可你昨夜就没歇息啊。”
秦月淮忽顿,侧脸看她,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眼中与话中皆意味不明:“我今夜也可以不用歇息。”
沈烟寒听出他的深意,也不恼,笑了声,手指去摸他的喉结,贴他耳边道:“可我累啊,你别折腾我了。”
她心眼儿坏透了,摸了喉结还不知足,手指直往他的领口里一点一点挪。
她的手指冰冷,落在他温热的肌肤处,在他身上与心间皆激出丝丝颤栗。
秦月淮嗓子变哑:“到底是谁在折腾谁?”
沈烟寒乐此不疲,指尖一搭一搭地挠他皮上的疤痕,脚也在他腰上缠紧,秦月淮只觉得忍耐力堪忧,喉结不自觉滚了滚,上下都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