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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远被软禁的阁楼在府邸的最深处,从庭院出来,要走好些路才到。
柳双娥轻握着他的手腕,察觉到脉搏的跳动异于平常,关切道:“你怎么了?”
“大仇将报,反而有些惧怕。”
“惧怕才是正常的,”她转头望向纪云宴,“殿下第一次杀人,若要面色如常,那才教人害怕呢。”
纪云宴想问她怕不怕,脑袋却没转过弯来,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从前杀过人?”
“没呢,是以我也有些紧张,”柳双娥拉过他的手来,放在自己手腕上,“你看,感觉到了吗?”
纪云宴猛地一顿,她的手腕又细又白,还有些温热。他没有察觉到跳动的脉搏,目光却望向了手腕中央青紫又浅长的筋。
柳双娥见他愣神,出声道:“嗯?”
他倏地收回手,下意识偏过头来:“是。”
“你今日未带佩剑。”
“今日方才拿到,有些不顺手,故而取了常用的匕首来。”
纪云宴继续说:“你何时启程?”
“明日。”
“这么快吗?”
“邵昭仪快生产时我会回来一趟,还有些事未完成。算一算日子,大概是年关,我能赶上你的生辰也说不准。”
纪云宴往年的生辰并不会大肆操办。从前太后在世时,碍于陛下的面子,也只能吩咐厨房做一桌好吃的给他。能真心给他道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庭院冷落,无人问津。
今年若柳双娥在,或许会有不同。
他叹着气道:“到邵远的住所了。”
陛下给柳双娥的面子很足,只给邵老将军下了狱,邵远仍然软禁在府邸。
他坐在床前,而信件铺了一地。纸张有些年头了,阁楼里泛着淡淡的纸张味。
邵远彻夜未眠,眼下的乌青深得吓人,双眼凹陷,抬头望向他们:“当年留你一命,没想到会有今日。”
“将军的定远刀很特别,您身上的刺青也是独一无二,”纪云宴从袖口中掏出那把淬了好几遍毒药的匕首,踩着纷乱的纸张走过去,“还要多亏将军的轻狂,我才能认出灭族仇人是谁。”
邵远还是坐在那里,并没有逃跑之姿,死气沉沉的眼睛充满杀气:“你以为,灭族仇人只有我一个吗?”
纪云宴正欲开口,又听他继续说:“我有什么理由杀胡家呢?”
金钱?邵家盘踞南方,胡家又是生意人,贸然断了一条线路反而惹得财政不稳。权力?一介商人,即便有幸科举中榜,因之出身也在朝野事事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