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砸,一下没停的砸到了现在。
少年的嘴里不断重复着三个字。
“都怪你!”
“都怪你,都怪你……”
陈仰的唇上多了点什么,他伸手抹下来一看,是一小块碎肉。
“……”
陈仰向后退了退,后背撞上了楼梯,他用两只手撑着木板,脚蹬着地往楼梯上挪。
金属砸血肉白骨的声音停下来,少年歪了歪溅满血的脸:“哥哥,你想去哪啊?”
“你的腿要看医生。”陈仰听到自己答非所问的声音。
少年直勾勾的凝视他:“不看了,不要了,它不好,它拖累你。”
陈仰说:“没有拖累,你已经能站起来了不是吗。”
“是啊,能站起来了,可是啊,”少年歪了歪头,扯扯淤青的唇角,似哭似笑的说,“还是不要了吧,我不喜欢它。”
陈仰怔住。
“不能不要,哥哥会生气的,我知道你想我的腿好起来。”少年倏地捧起地上的碎肉血水,胡乱往血肉模糊的左腿里塞,他那张脸极度狰狞,声音里却是恐慌跟祈求,“哥哥,我把腿恢复原样,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我们一起回去,你带上我,不要把我丢下,我害怕,别丢下我。”
陈仰快疯了,要出去,一定要出去,朝简在等他。
细节,要想细节,他忽略了什么?
陈仰啃着拇指的指甲,余光在视线范围里扫动。
最容易忽略的东西是哪个?
陈仰试图逼自己远离固定思维,离得远远的,他重新整理紊乱的思绪,眼里蓦地一闪。
这是一座空阁楼,里面只有他跟这个朝简。
那离开的方法不就在这个朝简身上吗?
陈仰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怎么现在才想到……
出口是少年本身。
其实进来这里没多久,陈仰就猜到了少年的执念,他从肢体到心理都充满了排斥跟逃避。
陈仰心想,如果他直面少年的执念会怎样?
“朝简。”陈仰一步步走过去,蹲下来看他。
少年按着血淋淋的左腿仰起头,小心翼翼的说:“哥哥,我的腿好了。”
陈仰:“嗯。”
“我不讨厌我的腿了,我会听你的话。”少年直直的看着陈仰,双眼红得快要滴血,“你告诉我,越是稀松平常的东西,越能带给我们惊喜,我都记得,你看,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哥哥,你往前走,我努力跟着你,我……”
陈仰捂住少年流出血泪的眼睛。
少年哭着说:“你不会再丢下我了是不是?”
“是。”陈仰的掌心一片濡湿,他说,“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话音落下,陈仰发现自己站在楼梯上面,他的手里拿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依旧是往下照着的。
朝简在他身旁坐着。
楼梯下面是向东跟画家。
陈仰被一股骇人的力道拽趴在楼梯上,他单膝跪地,前倾的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双手臂就已经抱住了他。
抱着他的人在剧烈抖动。
陈仰的手脚僵了僵:“朝简?”
朝简遽然推开他,两只发抖的手盖住脸,脑袋埋起来,腰背弓出一个脆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