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也一次没来看望过这位父亲,摸路摸得烦躁极了。
待终于摸对路,抵达病房门前时,程祖耀在外坐着,听见哒哒的高跟鞋声,才恍惚着抬眼,喊了句:“姐。”
程曼尔心放下大半,大概率不是要她出钱去救里面那人。
什么遗书,她母亲总不能未卜先知,预料到这老头三年后会肝硬化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留遗言让她出医药费吧。
“你哥呢?”
“在——”
“程曼尔,进来吧。”程光耀听见外间声响,推开门,笑得阴恻恻的。
她婉拒:“不了,有什么要给我看的,赶紧。”
程光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她接过抚平,是方蕙兰的字迹,歪歪扭扭不太好看,只能勉强看出字形。
“曼曼,原谅妈妈最后再拜托你件事。”
“你爸存不住钱,你哥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我不在后,阿祖没人可以依靠了。”
“我知道你怨我们一家,但阿祖小时候没怎么欺负过你,拜托你拿那笔钱供完他上大学,好吗?妈妈求你。”
“妈妈知道你有追求有能力,比你哥都强,阿祖读完书后还要找对象,如果女方需要彩礼房车,你多帮着点,妈妈也能瞑目了。”
我们一家。
程曼尔扯了扯唇角,眼中有分明的自嘲。
“看完了吗?”程光耀冷哼一声,“我说妈死之前怎么对你这么好,原来是给阿祖考虑呢。”
是啊,父亲是个酒鬼,哥哥快三十岁的人,没有正经工作,靠老婆一家软饭硬吃,钱到这俩人手上,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祖耀那会才初三,怀璧有罪,挡不住这俩人。
反观程曼尔,当时大二在读,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毕业后,大概率有能力凭这笔钱翻身,钱再生钱。
加上多年亲情的缺失,她足够冷血,能和这对父子划清界限,守好这笔钱。
她母亲心思太缜密,把自己女儿的性格、能力、弱点全考虑进去了。
临终前,方蕙兰对她极好,嘘寒问暖,大二了,才第一次给她打了五百块生活费,可惜那时程曼尔已经不需要了。
后来,方蕙兰把外公外婆的房产转赠给她。
她从此笃信,自己也曾有一瞬是被爱过的。
原来如此啊。
为了小儿子的前程,不惜用死亡粉饰,还真把她骗到了。
信件被程光耀抽回去,怕程曼尔破罐子破摔撕掉。
“当时妈给了你一百万,现在该还回去了吧?”
“你上大学要一百万啊?”她不留情面反嘲。
“你什么意思?”程光耀提高音量,“信里说得不够清楚吗?学费、彩礼、房车,都算在那笔钱里的,现在不给,万一以后你不认账怎么办?”
程曼尔继续呛他:“你是死人吗?这么兄弟情深,你怎么不给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