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茶杯重放回茶案,并不喝他的茶。
秦月淮看她这个动作,跟着手指一紧,温声问她:“可要换个茶?要给你加一点花进去么?”
沈烟寒摇头,淡声:“不必。”
秦月淮看她这样,那种在她跟前强烈的无措感不免卷土重来。
好在沈烟寒虽心中沉沉,却也忍着继续在这里听下去,温蓉在临安府衙关着,听他们俩人这意思,万元中是秦桧的人,却又举荐了赵元康出任临安府府尹。
她不由道:“既然大皇子与秦相是一路的,那关押在府衙里那些同秦、王两家一路的,岂不是都要安全了?”
她甚至开始联想:“李家寨那一干人,岂不是也要继续逍遥法外?”
“还有,既然李家寨有人能直接进出秦相府,那……他们存在在淮河边经久不倒,难不成,本就是得了人背后支持?”
诚然,她的初始担忧只在她沈家之事,担忧着赵元康上台,温蓉就要重见天日,但这样以小见大的聪慧,确实是令人意外的。
孟长卿就忍不住夸道:“三弟妹果真通透,一点就通。”
秦月淮赞许看她,也道:“皎皎,你想的不错。”
沈烟寒倒没被二人夸得找不到北,也无暇纠结二人的“三弟妹”和“皎皎”,而是看着秦月淮,着急道:“不能有法子,让赵通判回府衙么?他的病何时能好?”
赵思与沈固辞有交情,多年来在临安府民众心中也一向是公正不阿的形象,比起那说不定偏心与秦王两家有关系的李娩、温蓉的大皇子,她自然希望还是赵思回来断案。
话一落,沈烟寒重重蹙眉,觉得自己有些痴人说梦,那新上任的可是大皇子啊。
她没想到,如今官场能黑暗如斯,让她这样只是单纯希望善恶有报的升斗小民心生绝望。
她的忧虑他皆看在眼里,秦月淮伸手握住她微抖的手,轻声:“你莫急,总有法子。”
沈烟寒立刻问:“什么法子?”
秦月淮一噎,如实道:“此事一两句话说不清,还要从长计议。”
他握紧她的手,向她承诺:“孟二哥与我一定不会让罪人逍遥法外,你信我。”
实际上,在沈烟寒看来,她想要温蓉罪有应得,秦月淮因他母亲要李娩等人亦如是,偏巧温蓉与李娩又是一路人,这才让他们有共同目标。沈烟寒没直白说他不过是顺带帮她,毕竟客观上说,他的行为是有利于她的,得罪他并没什么好处。
她点了点头,想从秦月淮手中抽出手,秦月淮捏着她手指,不愿撒手。
孟长卿看着秦月淮想以此为由讨好小娘子,也看见小娘子避嫌不已,压根不上他当的小动作,在一旁又忍不住想嘲笑那谁。
然,他才提了一点点唇,就听秦月淮说:“当初岳母大人的流言之所以在清水村流传,是因孟氏从中作怪,而孟氏之所以会主动做下那等腌臜事,也是受人指使。”
孟长卿猛吸一口气。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沈烟寒从秦月淮手中抽手的动作一顿,问他:“谁?”
她是猜到齐蕴的事有孟婶参与,但也仅限于认为孟婶是受温蓉指使,可秦月淮这样讲,便说明还不是温蓉而已。知道温蓉与几家高门有交往,她心中隐有答案,但猜想归猜想,此刻对面是孟四郎,她极想听到肯定答案。
秦月淮没让她失望,他言简意赅:“齐国公府上魏氏嬷嬷。”
闻言,沈烟寒立刻看向齐国公府上的郎君。
事是家里人做下的,由不得他否认,孟长卿点了点头,承认道:“是我母亲身边人。”
沈烟寒一下目中警惕,身子下意识往秦月淮一侧倾,又问:“她为何害我娘?”
她没明说“她”是谁,但意思应该是孟长卿的母亲,秦月淮紧了紧手中她的手指,替孟家人摆脱嫌疑:“孟家人并不知情,并且按照孟夫人的性子,一般来说,是听她长姐王琼拿的主意。”
沈烟寒心头一颤,想不到堂堂相国夫人会“屈尊降贵”去害齐蕴,她认真道:“我娘与她没有任何一点交情,更谈不上过结。即便是温蓉与她合作,那她又能从我娘、从温蓉这里得到什么?”
她是果真聪慧,一眼就看出两方交换必是各有所得。秦月淮静静看她,只提示了几个字:“政治原因。”
沈烟寒一想齐蕴的相关人员,便猜:“实际目的是……刘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