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动手持利剑,大步流星走了进屋,见秦月淮背对着他,站在一张书桌前,微微俯着身。
看着秦月淮的背影,他正要开口,就见他那大氅的袍角蓦地露出了一只绣花鞋。
那绣鞋前后像秋千一样晃了晃。
同时,沈烟寒在秦月淮怀中笑噌道:“好痒,好痒,不玩了!满脸都是你的口涎……”
杨动通身一僵,脚步一定,站在原处,不知该前该退。
秦月淮余光瞥见了地上的影子,这才收起作乱的舌,将唇从沈烟寒下巴上移开,抬起袖子,细致地替沈烟寒擦拭被她嫌弃的口涎。
杨动在原地顿了片刻,见秦月淮缓缓转身看他,问:“有事?”
出于好奇,杨动看向他身后。
沈烟寒就坐在秦月淮后方的桌面上,双足悬空,像一个顽皮的孩童,一手还搭在秦月淮的肩头,眼中流露着喜悦的、轻松的光。
见他前来,她惊喜道:“杨郎君,这些时日你都去哪儿了?木槿说你也不住秋望园了,为什么?你找到亲戚了吗?那正好我们今日要搬回秋望园了,你还跟我们回去吗?”
她一连串问了数个问题,杨动却是满脑子要汇报的正事,被她问得一卡壳,一时就只剩张嘴,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秦月淮转身看沈烟寒,道:“你将这几方墨砚也拿走罢,孟四郎说过赠我们作礼。”
沈烟寒如他所愿转移了注意力,“啊?”一声,“这个也送我们?”
她对孟长卿的慷慨实在是瞠目结舌,这书房里的壁画他送、画纸他送、博古架他送、屏风他也送……
沈烟寒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出自她那位老谋深算的夫婿的手笔。
在沈烟寒不知道的时候,秦月淮借由岳母的流言蜚语出自齐国公夫人的手笔,连坐孟长卿,对孟长卿极尽冷言冷语,致使孟长卿连连求饶。
“孟四,我那被你母亲害得没了娘的夫人看中你书房的屏风了。”
“秦月淮,兰苑凡是你们看得中的,都搬走!搬不走的,我找人替你搬,可行?”
“这院子,想我那内子倒是看得上……”
“独独这院子不成!我买了后还没来住过就被你生生霸占了,你还不满足还是怎的?你没钱买吗?你真是比谁都精!”
“那,这几个月的租金……”
“何来租金?本就是借你们用。”
“那你去跟她明说出来。”
“成成成,我去,我真是……既要白送你住,还要白送你物。秦月淮啊秦月淮,你就剐着我一人敲诈勒索……”
孟长卿的抱怨尤在耳边,秦月淮看着沈烟寒,笑着道:“他还说送一笔钱去秋望园来着。”
沈烟寒美眸一瞠,“送钱?为何送钱?”
秦月淮不说是他的财,看着沈烟寒面不改色道:“他说要订几套衣裳。”
一说到她的生意之事,沈烟寒就如打了鸡血,当即从桌上跳了下来,“那我去找他量尺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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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烟寒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秦月淮正色道:“说。”
杨动将朝事禀明。
秦月淮沉默一瞬,道:“那折子的内容可知?”
杨动摇头,“大内的消息要明早才传得出来。”
秦月淮道:“该是兴师问罪的折子,且看罢。”
顿了顿,又吩咐杨动:“叫他们去秋望园。”
这是说那些布置在章府的侍卫,杨动一惊,“郎主您真不回章府了?可章相公这就要回临安府来了。”
秦月淮摇头,看着杨动,如是说:“从此,夫人在何处,我们便在何处。”
虽说他早就将沈娘子当郎主夫人待,但这毕竟是自家郎主头一回正儿八经称沈烟寒为“夫人”,杨动心中品咂了下轻重,颔首正色:“是!属下誓死追随夫人与郎主!”
秦月淮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摆弄被自个情不自禁吻住小娘子而弄乱的桌案上的画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