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明长老已经找了你一上午。”
冷若冰霜的声音从耳边悄然响起,说出的内容,却不是想象中的责骂之言,反而只是一句听不出喜怒的话。
扶灵怔了怔,抬眼看向身前的冰冷女人,握着剑鞘的五指紧了紧,心口也跟着跳了跳,似是慌张,又似是无措。
好半天过去,才低低的应了声,
“那又怎样?”
她并不知道九嘤说这句话的含义,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逃跑行为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不是故意忽视,而是真的不懂。
在她思维中,这些事都是理所当然——
她走了,宗里的人自然会找。
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云芙师妹知道你离宗后也很担心你。”
“清竹宗的每个人,都很关心你。”
又是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话音未落,九嘤就微微垂眸,将目光再次放到那张俏丽动人的白皙脸庞上。
重复的话说了几遍,扶灵莫名有些恼怒,至于为什么要恼怒,她自己也说不清。
等她再开口时,语气已是彻底不耐烦,
“我说了,那又怎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是想骂我,大可以直接开口,何必说这些弯弯绕绕让人听不懂的话?”
气氛本就不好,此刻更是多了几分冷肃之意。
九嘤知晓,扶灵潜意识中,其实已经生出了愧疚心,否则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恼羞成怒。
对于她这样性格单纯到几乎可以说是“自私”的人,直白的跟她讲道理,她不会听,也不会懂。
只有让她亲身去体会,去思考,才能真正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九嘤紧抿双唇,视线却始终放在扶灵面上不肯挪开。
半天过后,才轻轻的开了口——
“你的行为给其他人带来了麻烦,可你好像没有任何改过的打算。”
“宗里的人对你好,是因为她们心疼你,心疼你自小没了父母,可宗里无父无母的孤儿又何止你一个?”
“扶息宗主是大英雄,他的牺牲,不知从何时起竟成了你任性乱来的资本。”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些年你做的事,有哪一件对得起你的父亲,对得起大家对你的宠爱?”
“倘若你心里还有丁点位置是为清竹宗而留,那你就不该像现在这样——
放任所有人替你担心受怕,却无动于衷。”
耳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无调,毫无温度,但话中内容,一字一句,皆让人振聋发聩。
扶灵心头乱乱的,表情亦是一变再变,她尝试去思考,去反驳,可越往深想,就越找不出破绽。
空气再次凝固,四周除了风吹树叶的细微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
扶灵仰起头,一双水润含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只不过呼吸间的失神片刻,她的目光便正好与九嘤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一瞬间,她只觉得万分难堪,胸口和面颊都像被烈火烘烤过一样,又热又烫。
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从未有人让她体会过这样强烈的羞愧的感受。
九嘤的眼神犹如利箭一样,阴冷锋利,顷刻间就将她所有自尊伪装看破,让她无比困窘。
这感觉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