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贞微微笑了下:“高公公,老夫办事,那都是为国为民,便是有些不合规矩之处,那也是为了大局,可不是满足私利,便是到皇上跟前,老夫也是俯仰无愧的。公公也莫要着急,此事不至于到绝处,我给公公指一条明路,为今之计,只有一人能救公公了。”
高元灵一怔,季同贞慢慢向上拱手道:“为今之计,只有皇上能救你了。”
高元灵原本惊异,随后却又深思:“公公的意思是?”
季同贞道:“皇上龙潜于渊,少年聪慧,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安国公三朝元老,力挺皇上亲政。皇上,已经隐隐能与太后分庭抗礼,高公公不如坦诚相告,求皇上赦之,则既有皇上口谕,我们内阁自然遵旨,太后便无法再对你做什么了。”
季同贞慢慢道:“皇上势单力薄,宫里若得了公公助力,亲政之日指日可待。
因此,若是公公心诚,皇上定会赦你保你。”
高元灵心头豁然开朗,深深一躬拱手道:“季相指点之恩不敢忘,但有一事尚需相爷相助,如今我一进宫只怕就要生变,还需要季相相助面圣才可。”
季同贞从容道:“此事简单,皇上明日到翰林院听经筵,我安排你面圣即可。”
高元灵一听果然正是讲经的日子,太后手未必能安插到翰林院,心下微定:“元灵这条小命,就全仰仗相爷了。”
次日,果然萧偃和从前一般穿着玄色常礼服,在翰林院的明心堂率着翰林院诸院士们,听大儒讲经。
这日讲的仍是《礼记》,一章讲完,萧偃退到内殿歇息,才坐下拿起茶杯,只见下边趋步有内侍过来替他倒茶。
萧偃抬头看到一怔:“高公公怎的亲自来做这倒茶的活?”
高元灵确实从未替萧偃倒茶过,此时竟然从小皇帝嘴里听到了一丝讥讽来,他只能老老实实替萧偃倒了茶,然后放了茶壶,退下,大礼参拜道:“奴才今日求见皇上,是想要求皇上饶恕奴才的。”说完他又一个头磕了下去。
他以为说了这句话,小皇上必然吃惊追问。
没想到萧偃半日声息全无,仿佛没听到一般。
高元灵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做出这卑微姿态,只觉得分外难捱和屈辱,心下却又咬牙想着卧薪藏胆,来日报复的心,只是又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皇上开口。
他忍不住微微抬头一看,却看到萧偃在上头,早已放了茶杯,却是拿了本书斜靠着软榻在看书。
他心下生出了一股怪异之感,又微微提高了声音:“奴才求皇上恕罪!”
萧偃垂眸看着书,满不在意:“高公公何罪之有?”
高元灵心下忽然一阵悚然,难道,皇上知道太后要杀他?
他颤声道:“奴才得罪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如今要杀我,只求皇上看奴才伺候您一场份上,口谕恕罪,奴才今后粉身碎骨,万死莫辞,报答皇上深恩!”
萧偃诧异道:“太后要杀你?你犯了何事?如何不经有司审决就要杀你?”
高元灵道:“太后一心想要承恩侯府嫡女为后,奴才却觉得皇上受制于太后娘娘、受承恩侯府辖制,因此支持内阁诸位相爷的意见,选良家子入宫服侍皇上,此事被太后知道,极不满,先是无端问罪了何常安,刑讯逼供得了口供,如今何常安生死不知,太后犹不知足,仍要继续问罪于我,昨日已命人在赐酒中下了毒,奴才命大,侥幸未死。皇上,求皇上庇护,求皇上口谕,赦免奴才!”
萧偃玩味地笑了:“这么说来,高公公倒是对朕忠心一片了。”
高元灵道:“奴才今后为皇上戮力向前,粉身碎骨,绝无半点推托!”
萧偃又沉默了,大殿内沉闷之极,高元灵感觉到了难言的压迫感,他的额头抵着地板,屈辱而诧异地想,昔日那单薄又唯唯诺诺的小皇帝,什么时候竟然这么有威严?
萧偃终于发话了:“高公公,还记得韦翠娘吗?”
高元灵忽然汗湿重衣:“皇上饶命!当时奴才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并非故意!”
萧偃嘴角微微带了些冷笑:“朕从藩地进京入宫,当时年幼,到了陌生地方,全赖乳母照顾和安抚。高公公你以韦氏离间朕和母后感情为由,当着朕的面,将韦氏活活杖死了。”
高元灵手都在微微发抖,皇上竟然一个仇记了这么些年!当时他才几岁?
萧偃淡淡道:“你故意当着五岁的朕的面杖杀乳母,不就是想让朕对你言听计从,畏惧你吗?”
“”如今,你要让朕赦你?”
高元灵深深将额头触在地板上,这句话让他心里充满了绝望。
“你深
受皇太后及朕深恩,在司礼监多年,骄矜偏执,事君疏慢,朋比作奸,贪婪不法,纳贿营私,卖官鬻爵,贪劣实迹斑斑,实乃怙恶不悛之人。”
“若不是看在皇太后面子上,朕早已处置了你,你居然还敢到朕跟前,求朕赦免,给你一条活路?”
高元灵咬了咬牙,不再解释旧事,只是又忽然高声道:“皇上,奴才该死!但奴才这条贱命无妨,皇上想什么时候拿走都可,只是皇上如今需要人手,奴才愿为皇上效劳!奴才愿做皇上的狗,皇上让我咬谁就咬谁!-->>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