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伯。”程晏执弟子礼,见到花厅坐着的一魁梧男子,收起自己平日的骄矜习气,很是恭敬。
这郭清是他祖父的年家子,因此称呼年伯,也是程晏表示亲近。
郭清站了起来,神情很激动,“晏哥儿,没想到昔日老师身边的小公子都长这么大了。”他偷偷拭泪,想起恩师在时,天下虽然已经举步维艰,但好歹还能维持个表面,如今在锦绣的表皮内里却是烂透了。
他心里很清楚,如今的元辅虽然也姓程,但程清却是个皮里阳秋的,一切听从皇帝安排,做太平宰相。
本来他是不想来府上的,但是小公子他还是想见上一见,恩师为人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子,临终给他寄信也是让他照看一二。
程晏也忍不住想起过往,很是感慨:“年伯头上也多了些风霜。”
“我也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哪里不白头发。我的事情不必提,我这次上门来是告诉你,我被调入京中任礼部尚书,日后你若有空去我那里坐坐。”郭清言简意赅说道。
其实这种事情派一个人下人上门告知就成,但是郭清却亲自上门,足以见郭清对他的看重。
程晏感动不已,“恭喜大宗伯,日后云浮一定上门拜访大宗伯。”
……
郭清上门来,只和程晏见面便匆匆离开,程晷听闻此事,不免觉得要坏事,他见完客人们,连忙把程晏喊过来。
“晏哥儿,你知道我们作为嗣子,最忌讳和以前的房头扯上关系,二叔二婶对你视如己出,若是知道你想要出仕不找他们,却找郭大人?又将如何看待你。”程晷叹了口气。
此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程时起初被过继之初总是想家,大范氏勃然大怒,有一次抓到程时把柄,罚他去祠堂跪。况且是二老爷程添,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别人冒犯他的权威。
程晏知道程晷是好心劝他,但是他道:“不过是以前有些交往罢了,晷哥何必如此。”要他和晷哥一样,过继后就真的把聂家当成亲外祖家,聂氏当亲娘,从此对聂家俯首帖耳,他可做不到。
二房过继他是过继香火,他已经有分寸的和宗房几乎不怎么来往,当寻常族亲在走,但是他们不能夺其志,他又不是二房的禁脔,交往什么人他自有分寸,只要不是奸恶之徒就成。
程晷见他执迷不悟,也只好道:“罢了,若二叔说你,你找人给我递话就是。”
程晏却笑:“还是晷哥对我好。”
“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这个做甚。”程晷摆手,并不放在心上。
他又道程晏明日要去太学,早些歇息,不要误了时辰,谆谆教导让程晏心中暖暖的。
再说妙娘,因为直隶流民一事,顾清沅夫妻来信让他们不必三日回门,等日后太平些了再回去,顾清沅不是迂腐之人,不会把女儿女婿置于险地,况且他还得安抚流民,忙的家都回不来,更别提招待客人了。
罗氏倒是道:“亲家真是老成持重之人,如此你们就先不要回去了。”
“是。”妙娘点头。
虽然不必回娘家,但程晏却要如期去国子监读书,这也是妙娘早就知道的,她白日反正也能消遣,无非是从娘家换到婆家,她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程晏却有些不放心。
“我白日不在家中,你若有事要我回来,便让门子传信给我。”
妙娘有点莫名:“我哪里会有什么大事让你回来?你就好好读书吧!”
不过,有一件事情妙娘还是要做的,她把平日伺候里伺候程晏的丫头小厮们都喊了来,当着程晏的面一一赏赐了。
一等丫头秋桐凝眉各自八十八个大钱,尺头几寸,一人一对银簪子,其余二等三等就稍微少一点,再有跟着程晏的小厮也多有赏钱点心。
这些人也一一过来请安。
头等丫头秋桐恭谨老实,凝眉只是冷眼旁观的样子,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之下又有海棠秋香二等丫头,这二人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垂着头不怎么说话,至于三等丫头倒是有个看起来颇伶俐的。
这些人中凝眉已经是罗氏指明要赶出去的,至于秋桐还有其他的丫头,妙娘没那么好心,养虎为患,到时候肯定会一一放出去,但现在自然是先不动声色的摸清楚底细。
程晏怕自己白日不在,这些人奴大欺主,他亲自弹压她们:“你们当好好侍奉你们二奶奶,就如同侍奉我一样,若我知道哪个不忠心,哪个不听话冒犯了二奶奶,不必容秉我就先赶你们出去。”
众人都吓的说不敢,程晏继续道:“赶出去是小事,若是有的做的事情更恶劣,那就是再次发卖。”
他还拍了一下桌子,以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