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重回朝堂,皇上有意观察他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还像往常一样。皇上有些失望,他是很希望能看到失控的厉云是什么样的。
皇上有意刺激他,说道:“既然知道了郡主的去处,那朕也安心很多。听说信城富足,民风比京都开放不少,女子婚嫁可凭自己心意。想来郡主到了那样的地方,才生出了不愿回来之心,也情有可原。”
见厉云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皇上接着说:“不如,太傅大人干脆放下,给了郡主和离书了却这段缘,也算是善缘善了。再说,如果郡主能与信王成就一段缘,以郡主对京都的感情、对朝廷的忠心,一定能时时劝着信王,也算是□□定国了。”
厉云出列道:“是,皇上说得有理,不过,臣有一问,黄家本该流放之人逃至信城,皇上就打算不追究了?”
他厉云还有脸提这茬,皇上咬上后槽牙,那黄家幼子是谁放的,真当他不知道?心中愤愤,面上还要说:“你也知道,信城自治,除了信王自愿把人交出来,朝廷是没有理由强迫他交人的。”
厉云:“是,皇上说得对,那只能让他们得意一时了。”
皇上:“刚才大傅大人说,同意放和离书了?”
厉云:“是,我同意。”
皇上也是一惊,他不过说说,按理厉云是没有理由做这件事的,不仅成全了别人,还有可能帮着他拉拢了信王。厉云这一痛快地答应了,皇上开始纠结了,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转天,一封出自厉云亲笔所书的和离书,离了京都朝着信城而去。
这天也是垂伦公主归国之日。厉云亲自送行,到了城边,公主道:“我没想到大人会失败,更没想到大人会放下。”
厉云:“放下不好吗,有时执念太重也不是好事。”
公主笑了:“那我真是佩服大人,换我就做不到。我看上的,我喜欢的,绝不会放手,哪怕一时弄丢,我也要找回来,是继续用还是摔了不要了,都得我来决定,它的去留不能让别人来染指。”
厉云:“那祝公主心想事成,看住自己想看住的。”
公主:“我与大人目标虽然不一样,但目的是一样的。大人不要听那些个歪理,什么爱是成全,是放手,根本狗屁不通。只要把人困在身边,手中再握着两三个她的软肋,她连求死都不敢,只能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能牢牢掌握,为所欲为。比起那些个远远看着求得不得的,痛快了不知几许。说那些狗屁道理的都是没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真正有实力的,哪个不会心想事成。”
厉云没说话,最后笑笑,“公主倒是与厉某不谋而合,可惜不能同路。”
公主:“太傅大人就送到这吧。”
厉云与公主各自施礼,然后厉云又对着驸马施礼,也不知他怎么地就吓到了驸马,驸马推了他一把就跑了,跑到了公主身后。公主满脸嫌弃,“大人见笑了。”
厉云未置可否,只祝公主一路顺风。待人走远了,厉云把手心张开,那里有一张纸条。巧了,就在驸马推他之际,厉云也放了个小竹筒在驸马的袖中。
望着手中的纸条,厉云放心了,他的竹筒应该是没有白放。
厉云在心里快速地衡量了一遍局势,皇上拉拢信王,以前信王可能不会听从,但现在,中间加杂了黄凝的存在,一旦他与皇上发生了冲突,信王不会只隔岸观火。
那样的话,直淤国的态度会变得无比重要,而公主无论再与他想法多么一致,她也不可能干出伤害信王的事。可现在事情有了转机,那位赛达的大王子果然有玄机,他试探的同时,得到了对方的投效。
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厉云望着信城的方向,早晚有一天,他要毁了那里,毁掉她这部分的回忆,让她只要一想起来,眼前就是血流成河,伏尸遍野的场景,让她再也不愿记起在信城的一切,让那里的生活成为她心中最大的痛,想都不敢想。
公主说得对啊,他还是心软了,如果一开始就抱着让她连求死的心都不敢起,那人也根本跑不了。他就是太留恋与她的那些过往了,这份心意最终被她利用了去。
如今,去它的狗屁过往,从今日开始,他与她的未来由他来重新书写与缔造。
厉云习惯性地手腕一转,手指上捻,却什么也没捻到,他又忘了,那软缠丝被他放在了暖秋苑,与那半幅腰封一起静静地等着它们的主人。厉云甩袖收手,一个人看着远方看了很久才离开。
信城,收到和离书的黄凝简直是不敢相信,可这确实是厉云的笔迹。同时,信王也收到了皇上的口谕,准了郡主在信城生活,全篇没有提及黄家其他人。
一切像做梦一样,全家人都一再地确认,终于缓过劲来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后,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信城安心地生活了。
最为高兴的还是黄凝,其实她心中一直在不安着,虽然厉云这次劫人没有成功,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好了,皇上有令,厉云也给了和离书,从此他与她再无瓜葛。同时,心里还有一个隐秘的快乐,虽然安信说不在乎她的过往,但她能恢复自由身,对安信来说更公平一些。
他是个坦荡光明的人,黄凝不想他身上沾上一点儿污点,他与没有和离的自己交往,在世俗的眼中,这就是污点。现在好了,污点没有了,他又是那个光明磊落,霁月一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