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我这里可是没工钱拿的,我看那大夫也不可能给你发银钱,你不如有这工夫,回去多绣些绣品,最近白给公主做了工,钱还没拿到,时间倒是耽误了不少。你再不把你那些绣坊的活儿揽过来,以后可没活儿做了。”
黄凝还真想了想,然后说:“唉,还真是,看来公主那钱是不能指望了,不要命就好,还提什么钱不钱的。绣坊的活儿计,确实也耽误了不少,我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信拼命点头,然后就听她话锋一转:“要不,您给我开工钱吧,您说得对,大夫是不可能给我钱的,但王你可以啊。我也不多要,就按一般大夫的诊费给就行。”
安信:“你这是怎么听的话,我不是说我这里没钱给你吗。”
黄凝:“那您可真黑心,雇个丫环、小厮还得花钱呢,我在这里给大夫打下手,亲力亲为地伺候您这个病患,您却不给钱?”
安信:“不要忘恩负义,别忘了我变成这样,是为了谁。”
黄凝笑了,灌了信王一口水后说:“您也知道啊,变成这样是为了谁。就让我留下伺候您几天,大夫那里确实缺人,与其让他到外面叫来别人打下手,不如让我这个做惯了的来。您烧着的这几日,都是我在做事,早就熟悉了流程,再换了人来,我怕别人弄不好。”
说着又喂了信王一口水,接着道:“比起最难的时候,您现在醒了,用不了几日就用不上我了,您就再忍我几天。”
“来,最后一口,都喝了。”放回杯子时,还自言自语道:“这不挺好,比起前几日拿勺硬灌,现在都能自己喝了。”
安信闭了闭目,听着这拿他当孩子似的言语,陌生又奇异的感觉从心田掠过,多久没有人这样对过他了,从母亲去世就再没有了。
信王单个一孩,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去的早,父亲忙到没工夫娶新人,从小到大,他就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对于女性的记忆少得可怜。
但少不代表没有,记忆里母亲会温柔地哄他睡,也会不温柔地训斥他挑食、训斥他因淘气而让自己受了伤
安信望着趴在外间小塌上的黄凝,那小小的身影,在暖黄的烛火中,让人看了心生柔软与温馨。
得知信王已经退了热,最难的一关已过,孟不疾跑了来。此时,黄凝不在,她去熬药与煮绷带去了。
安信绷着脸问他:“怎么把她放进来了?让你照顾我委屈了你是吧,还找了个帮手来。”
孟不疾:“我一粗人,往常照顾您,都是您不死就行,现在不是很好,安姑娘是个有心的,念着您的恩情,细心地照料着,您才能恢复得如此之快。把恩情刨开,您是王,她是您的属民,伺候您不是应该的。除非,您舍不得。”
安信还不能下地,一个枕头扔过去,被孟不疾接到了手中,放回床尾后,一边退一边说:“舍不得的话,就快点好,您好了,安姑娘也就能回去了。”
黄凝一回来,就注意到床尾的枕头,她疑道:“咦?怎么跑这来了。”说着她把枕头拿起,来到信王的床头,一手扶着信王的头,一手就要把枕头放回去。
安信本来在假寐,先是感觉到头被她碰了,接着她的发丝滑了下来,滑到他的脸上,安信除了这丝滑的触感外,还闻到了香气,又轻又淡的香气,说不出的好闻。
他最后感觉到他的头碰到了枕头上,而她也离开了。香气与发丝也消失了,唯嗅觉与触觉留有余味。
安信从来没在受伤患病时得到过如此照顾,从简到奢易,从奢到简难,一旦尝到了甜头,谁还肯去过苦日子。
受伤期间,拿到嘴边的药是冷热正好的,伴之而来的还有蜜饯,平常安信虽不爱吃这些东西,但喝苦药时如果含上一个,确实是舒服多了。
伤药换得也勤,她手法还轻,几乎感觉不到疼。虽然换药的疼对安信来说不算什么,但能不疼谁又愿意疼呢。
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不清醒时,他不知道小解是如何解决的,应该是孟不疾他们在弄。而清醒后有一次,他要泄水,叫了外面的守卫,可守卫还没听见,外屋的黄凝却是听到了。
她赶忙进来问:“您叫人了?有什么事让我来做就行。”
安信:“你做不了。”
黄凝:“您先说说,我不行的话,再帮您去叫人。”
安信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问这么清楚,行吗。”
黄凝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道:“你是要尿壶吗,我去叫人。”
说完也就跑了出去,留安信一人,狠狠地握了下拳,青筋都出来了。
从这天起,只要他一叫外面的守卫,黄凝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她会暂时出屋去,等到他这边好了,她再进来。
信王这点升理需要,虽全程避讳着她,但安信还是有一种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感觉。除此之外,别的方面,安信倒是挑不出毛病来,黄凝的存在于他这个伤者来说是舒心且愉悦的。
终于,信王可以下地了,可以不用人搀扶自己走路了,伤口的包扎也去了,只有饮的药还有一副要吃。
离府是黄凝自己提出来的,安信当时听到一楞。随后他说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去账房领钱,我跟那边都说好了,他们知道的。”
黄凝不在意道:“我伺候您是我想这样做,跟钱没关系,再说家里来了消息,公主把钱送了来。”
这是黄凝没想到的,垂伦公主竟把钱给她送了来,当然这也有警告的意思,我知道你家在哪,知道你的家人是谁,要是敢泄露一点儿消息,分分钟可以杀上门来。
黄凝当日就离开了王府,回到了家里,妹妹黄清问她:“信王生病了吗?几日没见他来练兵场了。”
黄凝:“嗯,现在没事了,不要往外说,他也是怕瞎传消息,城中动荡。”
黄清闻言一楞:“姐姐这几日都是在王府照顾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