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哦?昨日那样的场合,配不上郡主用心正式的对待吗?”
黄凝:“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用了心,正式地对待了,我才知道什么该戴,什么不该戴。”
她接着说:“如意阁崔氏掌内宅事务,与太太并肩同进出,昨日的客都是些大宅里掌着内务的妇人,以这样的姿态亮相,意义不言自明。就是给她长脸,立地位的。这个时候,我再一身华服,一身珠翠不合时宜也容易贻笑大方。不如认清自己的位置,做出与位置匹配之事,还能挽住几分脸面。”
黄凝把最后一对耳环收好,问:“大人是听了昨日宴席上的事了吧。看了吗,我都这样伏低做小了,不还是有人口出嘲意吗。”
厉云坐了回去,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这院里、屋里的灯是怎么回事?这总不需做给外人看了吧。”
黄凝:“这就得问掌管此次府内火烛事务的如意阁了。”
厉云表情一变,站起身来,走到院中,大声道:“来人,所有人都出来。”
没一会儿,暖秋苑里所有的丫环嬷嬷都跑了出来,聚在院中等着大爷问话。
“谁管掌灯?”
一个老嬷与一个丫环站了出来,“大爷,是奴婢。”
厉云详细问了,外面的灯笼多少,屋内的多少,最后他沉默不语了。
遣散了下人后,厉云回到屋内,黄凝说:“我没有骗大人吧,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只是克扣个火烛能有什么用,但她就是做了。就这,大人还想让我在该她出风头的地方用心妆扮,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住嘴!什么日子就敢胡说。”厉云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但黄凝知道,这次与她无关了,只是希望如意阁的那位能顶住,把这出戏好好地唱下去。
有一点确是出乎黄凝的意料,她以为厉云就算会去如意阁问话,也不会急于一时,没想到,他没有留宿,直接让人掌灯去了如意阁。
厉云对两院之间的纠纷有耳闻,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崔凤阁都要睡下了,不想下人报,大爷来了。
她顺口问厉云从哪里来,厉云答:“暖秋苑。”
崔凤阁面色一紧,心下了然,她就说他怎么会这个时间过来。
厉云开门见山:“我刚去那边,怎的灯都不点,问过后发现,火烛的份量有少,而你正管此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崔凤阁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人,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是不是因着昨日郡主失仪,被太太训,就把气找补到我头上来了?”
厉云头疼,这后宅之事他一向能避则避,就是知道会纠缠不清。他声音严厉了起来:“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扯到太太那里去做甚。”
崔凤阁:“哪里有短?明日查了账自然知道,郡主不点灯,过得节俭还要怪别人吗?”
厉云皱眉,如果可以像处理公务一样处理后宅这事,那他也不用这么闹心了。他忽然就明白了,这种后宅手段,既然敢使,就不怕人查。查来查去,恐也是笔糊涂账。
厉云沉了心,他喊人:“叫了管事的来。”
管事的人到后,厉云让他把上好的火烛,不计数地送到暖秋苑去,做完这一切,他对着崔凤阁说:“事情多,有纰漏正常,是我大惊小怪了,以后暖秋苑的火烛你也不用管了,直接让下人对接就好了。账上不好做、不好跟太太交待,就说是我定的。”
“还有,后面几日的宴会,你与郡主应该共同为太太分忧,一起共担吧。”
崔凤阁马上:“大人,这恐怕不行。”
厉云:“如何不行?”
崔凤阁一步不让:“大人忘了吗,我与郡主起纠纷时,是您劝我,我与她分工不同,我在养身子不能怀子,而她可怜,无家无靠,所以大人想先让她有个孩子,而做为补偿,让我帮着夫人掌家。怎么我才刚在圈子里崭露头角,您就反悔了呢?”
“再者,从今日所见,郡主并不擅于交际,那些贵妇人们、贵小姐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以郡主今日之身份,她们不一定看得上,不一定能接纳她。”
厉云厉声:“今日什么身份?我的妻。她们哪个敢看不上?!既然如此,就更该让她们适应适应,此事已定,你照着办就是。”
厉云说完扭头就走,背影彰显着他的不快。
人走后,时间也不早了,崔凤阁叫灭灯,她一人坐在暗夜里,想着厉云刚才为郡主讨说法讨公平的样子,觉得自己当初答应郡主是对的,这样的上心,这样的独宠,有她没她。
这府里,郡主是真不能留了。再留下去,迟早这份管家权也要旁落,到时,孩子孩子没有,夫君的爱没有,甚至连在厉家最后安身立命的权力都没有了,崔凤阁想想就受不了,完全不能接受。
厉云没有再回暖秋苑,他心里有点堵,想着黄凝院中的昏暗,不知这样的克扣,别的方面还有没有。
想着她那么多的贵重美饰,其中不乏太后所赐,以及黄将军黄夫人的添补,没有一样不是精品。却因为家里人的刻意打压贬损,而不敢戴一件出去抛头露面。
还有,刚才崔氏所说,郡主如今的身份,被那些太太小姐们看不起,她们凭什么,她们家的大人哪个敢在他面前出大气,却转头,后宅之中,他看重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被这些人的家眷而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