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叹道:“去往发配之地,路途遥远艰辛,你可受得了那苦?”
皇上:“这倒不怕,郡主并未获罪,不必走那苦途,朕派人送她过去即是。”
“皇上,厉太傅殿外求见。”钱公公禀告道。
“他怎么进来的,无召怎么进来的?”
没有人回答皇帝,而厉云已经迈了进来。
黄凝还跪在地上,她回头去看,那人如罗刹一般带着戾气步入,脸上看不出喜怒,却让人胆寒。
黄凝这是第一次真实地面对面地感受到厉云对皇权的蔑视,他竟狂妄至此。她忽然心生绝望,强烈预感到也许在座的这两位谁都帮不了她。
厉云拜了皇上太后,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开口:“惊闻郡主私自出家打扰圣上与太后,我是来带她回去的。”
太后道:“不曾打扰,这不郡主生辰吗,我想她了,就招了她进来,也是没多想,今天你厉府还有一桩喜事。”
厉云一默,马上:“没惊扰到二圣就好,我这就带她回去,家里人还等着呢。”
皇上还在为厉云不召自来而生闷气,开口道:“先不急,刚才郡主求了朕的恩典,朕与母后皆答应了她。正好太傅也在,此事与你有关。”
太后把话接过去:“郡主思念亲人,又因厉府新妇进门,她无心效仿娥皇女英,想去与家人团聚。我与圣上觉得她情真意切,对犯了事的亲生父母不离不弃,这份孝心也是难得,打算成全她,厉大人,你看呢?“
厉云看向跪在他脚边的黄凝,“你自己怎么说,有什么话不能在家说,到了这里也成了哑巴。”
黄凝抬头,额上的血已经干了,厉云见状,又是一默,听她道:“皇上与太后所说正是臣女的意思,还请大人成全。”说着又伏了下去。
“你的意思。”厉云唇齿间咀嚼着这几个字。
“我大未朝,律法宗法,法法详细,哪一条都没有为妇的可以不听为夫的,哪怕就是身为公主,想要离得附马家,也得遵宗法,族里全议,得了全部族长通过才可以,并不是公主一人说得算的。”
厉云说着动了动脚,黄凝把手一缩,这一幕落在了厉云的眼中。他停了一秒,继续道:“而郡主更是没有此说,可以自己做主在夫家的去留。”
厉云一拘礼:“皇上,不知臣说得对否?”
皇上:“太傅说得对。”
“那我就禀明圣上与太后,臣无意赶郡主离家,更不忍她颠肺流离去到那流放之地。还请二圣,让臣接了臣妇回去吧。”
太后这才想起问:“你,你今日大婚,怎么还跑来了这里?”心里想的是,难不成是把新娘子与一众宾客撂下,就为了追回郡主?
太后看了看厉云,又看了看缩在地上的黄凝,眉间蹙起,也许应该早一点让郡主随她母亲走才对。
皇上心中有气,忽然开口道:“郡主的身份是不能做主夫家,但朕说话总还管事吧。”
太后猛地看向皇上,想要阻止他说出什么不可挽回之言,厉云早了她一步:“臣想到,正好有一事要禀与圣上。”
太后抢了一句:“郡主,你先起来吧。看看那额头,没事吧?”
太后身边的丫环扶起了黄凝,并赐了座。太后看着羸弱的一个人,额上还带着伤,形单影只地坐在那,心下感叹,男人啊,赌起气来,是顾不上女人的,哪怕这个女人是起因。他们,都狠。
厉云接着说,直接亮底牌:“蔚校左营,交于孙金栋,这事明天就可上提。”
皇上一楞,厉云好不容易刚抓了两军兵权,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了一权呢?就为了不放郡主走?
皇上的目光带了审视,厉云笃定地看着他,另外连带着还扫了一眼黄凝。他的意思是要她看看,在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的,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得了她的主。
黄凝却在看皇上,从皇上的表情上看,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仁帝在他们夫妻二人的目光下,愧疚、恼怒,种种情绪一扫而过,最后目光变得坚定,“好,就听太傅的。”
黄凝闭了下眼,真讥讽,这就是厉云平常与皇上相处的样子吗,那她仗着皇家而行的那些事,又有什么用;真讥讽,这就是皇上扳倒她黄家想要得到的吗,把持朝政的人只不过换了厉云而已,皇上真是做了无用功。
厉云的声音响起:“还不起来,你还要打扰圣驾多久。”
黄凝头晕腿软,她是想站来着,在这儿也是徒增无力感罢了。但她站不起来,就这一个犹豫,厉云拜了皇上太后,大步走向黄凝,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扛到了肩上。
一阵眩晕中,黄凝好像听到了太后的惊呼声,后来,她感觉到了风,是厉云杠着她出来了。
想到要以这种样子出现在皇宫的甬道上,黄凝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厉云放下了她,黄凝正在克服眩晕感的时候,就见厉云把他那大红的吉服用力一扯,露出了右边的半臂,随即把耷拉下的一侧衣服往腰上一别,他的右边胳膊没了束缚,得了自由更加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