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它就映入在摇红的眼中,摇红半蹲着行礼,厉云不叫起,她不敢起身,不敢抬头,眼神都不敢错。
厉云摩挲够了他手中的软丝,腕上一缠收入袖中。然后他说:“阚烛影,你好大的胆。”
摇红听见此话,再也站不稳,一下子瘫跪在地上。他,怎么知道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有心查,那些过往她又抹不掉,总会查出来的。
摇红不知道,她的秘密是崔家泄露的。厉云找崔家的麻烦,有意把郡主逃跑这事的怨气发泄在他家身上。崔德钰自然不能揽此事,就拐弯抹角地把摇红身份的可疑透露了出来。
厉云一查,竟有大来头。
摇红鼓起勇气,试着说道:“大人,奴婢不是成心要欺瞒府上,欺瞒大人,只是想得个容身之处。”
厉云:“那可不敢,堂堂玉佛堂佛主的人,我可是不管收。”
摇红闭了闭目,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看太傅大人用意为何,要将她如何了。
果然,是因为郡主的事,就听厉云阴沉地说道:“自己都顾不好,还能管得了别人。有了容身之处,却偏偏还要兴风作浪。我第一次在这院里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吧。”
摇红:“要本分,不可生事。”
厉云:“可惜你没做到。”
“摇红错了,摇红愿受大人责罚。”
厉云:“不敢。我罚不了你,只能找能治了你的人来。”
摇红磕头:“大人,您怎么罚我都可以,只求不要把我交出去。”
厉云:“那就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计划逃跑一事,都有谁在参与,还有,她去了哪里?”
摇红一咬牙,把知道的都说了,只是她确实不知道郡主的逃跑路线,要去到哪里。
厉云琢磨了一下就知道摇红没有撒谎、隐瞒。他站起身,走到这进院门处,对着外面的人拘礼道:“几位可以进去领人了。”
摇红惊恐地看着进来的三人,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三位男子着白袍,挂金丝,如果仔细看,会看到每件白袍上都有用金丝绣的玉佛堂三个字。
仙风道骨的三个人,在摇红眼里却如洪水猛兽。其中一人比另外两人脸上表情看上去要温和许多,他说:“小师妹,佛主派我们来接你了。”
他身后右边那位语气颇严厉:“阚烛影,速速与我等同去,佛主已被你气到,你回去后,要在佛主面前日日小心侍奉,以赎你之罪。”
摇红笑得嘲讽,日日侍奉吗?怎么侍奉?还像以前一样被那人前慈悲人后残忍、众人面前谪仙般受人尊敬,在她面前就只剩斯文败类的男人,关在他的雅室里,日日折磨夜夜折辱,只因他在成为佛主之前,还是杜家子时,两家结了梁子。
陈年旧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摇红不知道阚家是否像他所说对不起杜家,但她知道她在他手下所受的磨难早就够偿清那点子账的了。
而如今,她跑了出来,却又要被抓回去。摇红不愿,她奋力反抗,但哪里是几位师兄的对手,绑了她去,被两位师兄架着往外走。
她瞥到厉云,知道这是厉云对她特意的报复,于是恨从心中起,她喊道:“大人,我当初可是比郡主计划的还周详,比她会武功,比她见识过人间险恶,到头来,如果不是偶遇崔夫人,早就连白骨都不剩了。你认为,那郡主可有我的运气,能平安地跑掉,而不是死掉!死在外面!”
厉云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把摇红交出去,他应该亲自给她上刑,最该做的就是割了她的舌,不会说话,就要用了。
院中,那位脸上总是带着笑的白袍男人,眼见着太傅大人脸色由红变白,到最后黑沉下来,他赶忙客气道:“谢大人相助,玉佛堂才得已找到故人,佛主这下可以安心了。小师妹定会受佛主责罚,大人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厉云冷冷地:“佛主不必客气。”
看着这位温和清雅,笑意盈盈的玉佛堂弟子,厉云暗想,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物却是玉佛堂的大弟子,那名令江湖上各门派闻名丧胆的人物,而他的身后那位玉佛堂佛主,更是不好得罪之人。
如果说厉云掌握着朝堂,掌握着正统兵权,那位佛主对应的就是掌握着江湖,掌握着江湖异士、门派,两个人一个明面,一个暗面,一个地上一个地下,都拥有各自的王国。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府上的一个小丫环竟然会有如此来历,这几年也听到过风声,佛主在找人,但厉云没有关注,原来找的竟是摇红。
看摇红被他揭穿时怕成那个样子,看她被带走时的绝望,及口出狂言,厉云知道这是惩罚摇红最好的办法。比起亲自割了她的舌,这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报复与惩罚。
但,心中的怨气、怒气还是没有半分减少。还被摇红最后的言语所影响,厉云的心中又多出了一份不安。
至于,如意阁崔氏,厉云并没有打算对她如何,一个女人在他的操控下再无生子的可能,他始终欠了她。但他也不会什么都不做,他会把她的这笔账算到崔家头上。
人都离去后,小院里静极了,厉云在院中又坐了一会,一点都不觉得凉,他心中的那把不灭之火,烧得他在今冬燥热难耐。